第三十章 同生共死的際遇
早知道如此,她絕不會將那瓶傷藥給他的!
沈素年這一擊,令孫義重重退了幾步,沈素年趁機突圍,一個翻躍,落在了陸宸身側,伸手扶住了他的腰肢。
“怎麼樣?”沈素年將插在他胸前的那把劍拔了出來,然後狠戾一擲,沒入了出手的那個官兵胸前。
陸宸顫抖著手,顫抖著唇瓣道:“走!”
“大人!不好了,他們有援兵!”突然,一個官兵從外面衝了進來,稟報道。
想必是黃大人他們收到訊號圍上來了,沈素年心裏一喜,重振力氣,一手扶著陸宸,一手抵擋追兵,慢慢往出口那邊挪過去——
“不能讓他們離開!攔住他們!不論死活!”那柳縣令一聽有援兵,眼看著陸宸和沈素年又要突圍,當即急得跳腳,命令道,“孫義!殺了他們!聽見沒有!不然你也別活著了!”
孫義臉上閃過了一絲掙扎,不過瞬間,就被壓了下去,他提著刀,又追了上去。
陸宸捂著傷口,又沒有了武器,只能顧著自己,沈素年讓他先行一步,自己斷後,阻斷了追兵。
縱然她武功高強,到底是雙拳難敵四手,一番輪戰下來,也已經精疲力盡,更可惡的是那些官兵知道他們想要出去的意圖,竟然死死圍住了大門,逼著他們走了一道狹窄的後門——
“大人,外面被圍起來了!”又有官兵上前稟報道。
沈素年的手腳已經隱隱麻木,聽到黃大人他們包圍了外面,心裏又振作了幾分,咬牙道:“陸宸,撐住,黃大人來救我們了。”
“柳大人,頂不住了!他們殺進來了!”又有一個官兵奔進來彙報道。
“廢物!真是一群廢物!取弓箭來!殺了他們!”那柳縣令眼裏閃過一抹狠色,命令道。
沈素年臉上閃過一絲驚慌,轉頭對著陸宸道:“陸宸!快跑!”
然而,柳縣令的弓箭比她的動作更快,已經搭上了弓箭,對準了陸宸,一拉弓,那弓箭像是長了眼睛一眼,朝著陸宸直直衝了過來。
陸宸前胸已經受了一刀,若是再受一箭,定然沒有命了!
“小心!”沈素年情急之下,猛地撲了上去,緊緊擋住了陸宸,堪堪用刀擋調了那弓箭。
“快從後門走!”沈素年無力地退了兩步,弱聲喊道。
陸宸一腳踹開了後門,臉色卻徒然一變,暗聲道:“這裏是懸崖!”
“哼哼,敢壞本官的好事,本官繞是你們插翅都難飛!”那柳縣令又搭上了兩支弓箭,對準了沈素年和陸宸,胸有成竹地射了過來。
陸宸中毒加上受傷,也失了武器,無力抵擋,沈素年依舊擋在陸宸跟前,提刀擋了一支箭,但是另外一支,她只是堪堪避開了要害,還是插在了她的肩頭上。
那箭上淬了劇毒,剛沒入血肉,沈素年便覺得皮肉之下猶有萬千蟲子噬咬,痛得她失聲慘叫了一聲。
那毒太過霸道,她雙眸瞬間赤紅,連退幾步,整個人往懸崖下面墜了下去。
“沈素年——”一切發生得太快,陸宸來不及拉她,只能跟著縱身一躍——
阿釗帶著張大年殺進來的時候,恰好看見他們兩人齊齊墜崖,發出了一聲急促的叫喚:“沈捕快!”
眾人俱都紅了眼,拼了全力,很快就將柳大人一眾人等全都收服。
外頭還有這道觀的道士,黃大人扣住了他們,想要逼問這道觀的齷鹺事,卻不想他們個個唇齒之中都藏了毒,竟全部服毒自盡了。
沒有辦法,他只能扣住柳縣令一行人,回到了清溪縣的衙門,留下阿釗和張大年一行人,下山尋找沈素年和陸宸。
再說沈素年和陸宸墜落了懸崖,幸好這懸崖不是很高,兩人又沒有直落到地上,而是掛在了崖邊的一棵樹上。
沈素年昏迷了過去,陸宸見她的肩頭不斷沁出黑色血液,心裏一顫,咬破了自己的手指頭,然後將手指塞到了她的唇邊,扣住她的下頜,將自己的血液遞給了她。
隨後,他又從自己身上摸索出傷藥,敷在了自己的胸口前,便迫不及待揹着沈素年,從這樹上摸索了下去。
下了樹後,陸宸環視了一下四周,尋了處可擋風的巖洞,將沈素年挪了進去,然後掏出傷藥,撕下了內襯的布料,咬著牙,將她肩上的剪頭拔了出來。
沈素年痛得悶哼了一聲,卻沒有轉醒。
陸宸拔出箭頭後,在她的傷口處塗上了傷藥,又用內襯的布料包紮了起來,這才緩緩鬆了一口氣。
受傷的沈素年唇色有些慘白,長睫微動,薄唇緊抿,仍然難掩其清秀妍麗的容顏。
最後,陸宸的目光頓在她微露的肩頭上。
雖然包紮了傷口,但是仍能看出她膚若凝脂,白得叫人炫目。
陸宸的喉結無言地動了動,這才伸手替她掩好那一處衣裳,起身外出尋找水源。
沈素年是在一陣陣食物的香氣之中醒過來的。
她睜開眼,便覺得身上有種難以言喻的痛意,掙扎著坐起來後,肩頭更是傳來一陣強烈的撕裂感。
“動作小些,你肩頭種了毒箭,我給你拔了。”陸宸一邊在旁邊的火堆裡頭烤著魚,一邊低聲叮囑道。
“先喝碗水,我燒開了又放涼了。”見沈素年神色怔忡,他又將一個竹筒遞了過去。
沈素年也覺得喉間乾澀難忍,接過那竹筒,將裡頭的水一飲而盡了。
那水甘甜,還帶著一絲絲的熱度,正是恰到好處。
沈素年潤了喉,聞著那烤魚的香氣,這才覺得腹中確實飢餓難忍了。她折騰了一日,又打打殺殺的,卻是滴米未進。
“你也受了傷,還似乎中了那死士的毒,你怎的有力氣去捕魚?”沈素年蹙著眉頭問道。
“我身上帶了傷藥,我從小中的毒可多了,那點毒耐我不何,倒是你中的箭頭也有毒,回頭讓大夫瞧瞧。”陸宸神色淡淡地說道。
“這魚沒有鹽,能吃嗎?”沈素年將注意力投放在陸宸手上的烤魚上,有些疑惑道。
“誰說沒有鹽?不僅有鹽,裡頭還塞了刺芫西,野蔥頭,可香著呢。”陸宸洋洋得意道,又從懷中掏出了一隻眼色鮮豔,汁水豐盈的果子遞給了沈素年,“這魚還要烤一陣子,你先吃個果子吧。”
沈素年將那果子端放在手中,見它色彩豔麗,不由得沉聲道:“我聽老人說,在野外,色彩豔麗的東西多半有劇毒,不能吃。”
“這個東西能吃,我不知道吃了多少,沒毒。”陸宸又從懷中掏出了一隻,當著沈素年的麵咔嚓咔嚓地咬了幾口。
沈素年這纔將果子擦了擦,湊到了唇邊,吃了起來。
她腹中飢餓,吃什麼都覺得是絕頂的美味,很快就將一隻野果子吃完了。
這會兒,陸宸的烤魚也好了,他分了一條給沈素年,卻又從火堆裡扒出一些燒得黑乎乎的泥巴團。沈素年眼睜睜地看著他將那泥巴團吹了吹,然後放在石頭上敲開,然後剝出一隻只用樹葉裹著的野雞蛋來。
這也就算了,更令沈素年折服的是,這人竟然還用大竹筒煮了一鍋菌子野菜湯!
有魚有蛋還有野菜湯,這一頓飯,沈素年絲毫沒有風餐露宿的悽楚感,反而是吃得分外的滿意!
這陸宸的手藝也太好了些!而且,他竟然知道哪些野菜哪些野蘑菇能吃!真是多才多藝!
夜色黑漆漆的,吃過東西后,沈素年睏意襲來,又趴在石頭上睡了過去。
陸宸毫無睡意,看著沈素年蒼白無比的唇色,陷入了沉思中。
天色很快就亮了,陸宸和沈素年實在一聲接一聲的沈捕快中醒過來的。
沈素年揉了揉眼睛,那肩頭上的傷又開始隱隱作痛,只是令她奇怪的是,這毒不在皮肉,也不在骨頭,反而像是在她的血液裡頭涌動一般,每每痛起來,叫她冷汗淋漓,咬著牙也忍不住呻吟出聲。
陸宸見她這模樣,就知道事情不好。
他的血複雜,能解很多毒,但是沈素年喝了他的血,竟然沒有用處。
“應該是黃大人他們尋過來了。你歇著,我去接應。”陸宸扶著她坐到了石頭上,沉聲道。
沈素年想開口說話,但是血液裡頭的刺痛令她只能倒抽涼氣,不能言語。
陸宸出去後,很快就領來了搜救的一群人,張大年,李小春,阿釗,還有衙門的其他兄弟,他們見了沈素年,都露出了慶幸的目光,阿釗趕緊上前欣喜道:“沈捕快,你沒事,那真是太好了!都是我沒有做好,連累了你!”
沈素年擠出了一絲蒼白的笑意:“沒事,你做得很好了。”
“走,咱們回去吧,你受傷了?”阿釗正要伸手扶起沈素年,卻見她唇色異常的蒼白,不由得問道。
“她中了箭,箭頭上淬了毒。”陸宸見阿釗靠得近,眸中飛快地閃過了一抹不悅,上前蹲了下來,道:“我揹你上山。”
沈素年想不到他會作出這個舉動,有些驚愕,卻很快開口道:“你也受了傷,還是我自己走吧。”
“我來,沈捕快,我來揹你。我沒有受傷。”阿釗趕緊飛快地接聲,也在沈素年跟前蹲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