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飛仙之日提前了
黃知縣見一向冷靜理智的沈素年都已經這般著急,知道此案件肯定不同尋常,也不敢再耽誤,讓曹巖叫來了牢裡頭身手最好的幾個官兵,隨沈素年直奔小牛村。
沈素年趕回小牛村的時候,劉月和那婦人孩子三人,正被村長一行人攔在了村口,一臉焦急無奈。
“狗蛋他娘,你既然已經不與村子同進退,你且在外面過吧,小牛村不歡迎你了。”村長記恨剛纔她出聲撇清,又帶動其他村民的事情,冷聲道。
“村長,放劉大夫進去吧,那草真的有毒,村子裏染病的人越來越多了,不止狗蛋,還有鐵牛,小栓他們,這些都是孩子啊!”那婦人見勸說不得,急得跪了下來,就要磕頭。
沈素年正好趕到,她一個飛身從馬車上翻身下來,穩穩當當地落在了那婦人跟前,一把攙住了她。
時間不多,沈素年不再廢話,直接將自己腰間的佩刀抽了出來,架在了村長的脖子上。
“去將那些長生草藥端過來!不然我殺了他!”沈素年冷聲命令村長身邊那個青年。
那青年猶豫不決,正抬頭望向了村長,沈素年手裏的刀卻又緊了緊,冷聲道:“抓緊時間!不然我馬上動手!”
剛纔劉月和狗蛋他娘說那長生草有毒,將村裏的人毒病了,村民已經有些動搖了,但是被村長壓著,都不敢表態,如今沈素年制住了村長,旁邊的人都推了推那青年,催促他趕緊去。
那青年這才飛快地往一處陰涼地方跑去,不多時就端來了一盆子藥草。
“劉大夫,你看出什麼來路了嗎?”沈素年手下的動作依然沒有鬆動,沉聲問劉月。
劉月端詳了那草藥半響,忽然掏出銀針,一把扎進了草葉裡頭。
然而,那銀針卻沒有變黑。
村長見狀,嗤笑道:“人家說這是用來作丹藥的長生草,怎麼會有毒!我也嘗過了,這草甘甜清爽,怎麼會有毒!你們分明就是想分一杯羹!”
然而,劉月卻搖了搖頭,站了起來,將那盆子端到了村長的跟前,對沈素年道:“沈捕快屏息,村長請細細嗅嗅這草是個什麼味道。”
那村長面上更加得瑟,若是這草沒有毒,他便讓全村人將這捕快去告了!他們當官的就能隨意將刀架在人脖子上了?
村長心裏打了好算盤,湊近了那盆子草,細細嗅了幾下。
“怎麼樣,我都說了——”他話音未落,身子卻猛地晃了一下,然後整個人抽搐了起來,甚至口吐白沫,正是中毒的症狀。
劉月趕緊掏出一顆藥丸餵了他,他吞嚥下去後,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不可置通道:“怎麼會這樣,我明明嘗過這草的,明明沒有事的——”
“這草名叫無花蘭,是一種陰涼怕光的植物,它本身是無毒的,甚至可以食用,但是它散發出的香味卻有毒,長期嗅這種氣味,就會中毒,頭暈目眩,口吐白沫,渾身抽搐,這種植物失傳已久,是用來做迷香的材料,若是焚燒,毒性更大。”劉月一字一頓地解釋道。
“你們所說的那個富商,是上次湖底撈出那些屍體的罪魁禍首,就是雲頂山上的道士,他們用迷香催眠信徒,讓他們自願放血而死,我們官府自從在小牛村撈出屍體後,就著手查這個案件,兇手對你們懷恨在心,所以誘騙你們種植這個植物,讓將你們全村都殺死!這樣,以後他們藏匿屍體,就不會被發現了!”沈素年刻意將事情往嚴重裡說,嚇得小牛村的村民更是個個面如土色。
“沈捕快,劉大夫!若不是你們!我們小牛村恐怕都要死絕了!那這害人的東西應當怎麼處置?”村長反應過來,只覺得冷汗涔涔,後怕不已。
他一把年紀死了不要緊,可是村子裏頭多的是年輕人啊!那暴斃的幾家人,都是離種這藥草最近的!他對不住大家!
“不能焚燒,絕對不能碰火,連根拔起,放在太陽下暴曬幾日,它自會死絕,要放在離住處遠一些的地方曬,不能再嗅它的味道。”劉月吩咐道,“既然知道是無花蘭,我便能研製出解藥,隨後送來,你們每人服一些。”劉月說道。
“謝謝劉大夫,謝謝劉大夫。”村民不住地道謝。
“現在我們衙門要借道小牛村去清剿那些兇手的老巢,事關重大,你們不能聲張,我們會派人守在村口,任何人不能出去!”沈素年見中毒的事情得到了解決,冷聲叮囑道。
“我明白,我明白,沈捕快請放心。”村長抹了抹自己額上的汗,感激道。
沈素年又命令張大年守住村口,接應黃大人,她帶著一個官兵,挑了一個獵戶帶路,便從山上直往雲頂山而去。
山路陡峭不好走,沈素年他們在獵戶的帶路下,倒是很順利地來到了雲頂山,並且一路給黃知縣他們留下了記號。
沈素年囑咐那幾個官兵潛伏在雲頂山道觀不遠處的草叢裏頭,接應黃知縣大人,並且約定了訊號,這才隻身前往道觀,打算盯著那些信徒。
暮色漸退,夜幕慢慢籠罩著整個雲頂山,就連晚風也變得滲人起來,涼颼颼的。
沈素年盯著那些信徒一個接一個地上了山,並且在信徒之中看到了阿釗和陸宸,他們兩人都穿著粗布衣裳,臉上還沾了些黃泥,混在一堆信徒之中。
那講經的道士又點燃了迷香,開始絮絮叨叨地催眠起那些信徒來。
雖然沈素年離得遠,但是爲了保持清醒,她也服用了一顆從香鋪裡頭拿出來的解藥,然後更謹慎地盯著那道士的動靜。
果然,那道士講了一陣子經文後,忽然站起來,拔高聲音道:“今晚天時地利極好,我們道觀的蒼雲觀主和青雲道長決定合力作法,度你們成仙,各位信徒請隨我來。”
果然,沈素年沒有猜錯,他們有了防備,將這所謂的飛仙之日提前了一日!
那些信徒面無表情,一個接著一個跟隨著那道士進了道觀,十分有秩序。
沈素年今日也作了喬裝,趁機混在了隊伍後面,跟了進去,陸宸與她心有靈犀一般,也落在了後面,跟她走在了一起。兩人互相低頭使了個眼色,彼此都心照不宣。
進了道觀裡頭,沈素年卻發現,原來這道觀裡頭竟然別有洞天,修了一條小道進一個山洞裏頭,而且途中把守甚嚴,幾乎是五步一崗,十步一哨。
他們走過無數的石門,纔到達一個寬敞的地下室中。地下室裏頭燈火通明,香菸嫋嫋,還有流水聲。
“觀主,道長,信徒們都來了,可準備飛仙事宜了。”那個道長上前對著兩個正在打坐的道士說道。
那觀主和道長掃了一眼底下渾渾噩噩的信徒,相視一眼,默契十足地開啟了一個大鼎,那鼎中盛放著什麼東西,沈素年看不清,只看到陣陣的輕煙從裡頭散發出來。
被稱為觀主的老道,身穿一身白色的道服,而那被稱為道長的老道,則穿了一身黑色的道袍,這兩身道袍都與尋常道觀裡頭的道袍不一樣,上頭繡著一個熟悉的圖案。
那圖案,就是張百萬和那些信徒耳後都有的那個圖案。
“元始天尊,無量壽福——”那觀主上前一步,忽然開始唸唸有詞地嘮叨起來,他說罷,手上簇地燃起了一股青藍色的火焰,那股火焰對正了一個信徒,擊中了他的耳後,那信徒的耳後,就慢慢浮現了那個符號。
沈素年看得目瞪口呆。她雖然自詡讀過不少案件卷宗,也看過不少書本,知道鬼神異事都是子虛烏有的,但是道教卻一直是個神秘的存在,明知道他們是故弄玄虛,她卻想不通這到底是個什麼道理。
那觀主此舉罷後,那道長就上前一步,聲音不大不小地開始絮絮唸經,那信徒上前幾步,走到了那鼎前,忽然掏出了匕首,猛地割開了自己的手腕脈,鮮血頓時噴涌而出,滴進了那大鼎之中。
原來,那些信徒果真是自願赴死的,那些迷香除了迷惑神智,應當還有麻醉的功效,令他們失去了痛覺,直到鮮血流乾都不知道。
沈素年自然不能任由一條人命在自己跟前消失,對陸宸使了一個眼色,陸宸意會,對她作了一個口型:“熄火。”
沈素年抬頭一看,這個洞中燃著十餘盞的大燈,她從口袋中摸出了一把彈珠,悄悄分給了陸宸一把,對他作了一個手勢,示意他扔左邊的。
兩人異常默契,幾乎是同時動作,一左一右,手裏的彈珠一灑而出,那十幾盞燈噗的一下,就滅了。
燈驟然滅了,除了那些麻木的信徒,其他人洞中自然亂成一團。
沈素年拽了一把阿釗,讓他趁亂混出去報信給黃大人等人,而她則和陸宸拖延時間。
陸宸趁著黑暗,將那迷香熄了,換上他隨身攜帶的醒神香,這種香雖然不是迷幻香的解藥的,但卻是江湖上最好的醒神香,能解許多令人神志不清的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