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

    "這，這___你們這是要氣死我是吧?"她幾極為無語地問道。

    "來吃菜，娘你做的這個菜可好吃了，素年不會做菜，以後我們成親了，有孩子了，還是得多勞煩你。"陸宸機靈地轉移話題，給王妃夾了滿滿一筷子菜。

    王妃果然中計，得意道:"那可是，我的廚藝啊，就是京都天香樓的掌櫃的都垂涎過的，要不是炒的這一手好菜，你父王當年，也不會被我收服得服服帖帖。以後有了孫子孫女，我天天給我孫子孫女做好吃的。"

    見陸宸成功將王妃忽悠了下去，沈素年這才微微鬆了一口氣，夾菜吃起飯來。

    嗯，王妃做的菜確實好吃，跟陸宸的手藝，似乎還有些異曲同工之妙之妙。

    "我們不能掉以輕心，那些黑衣人似乎是有備而來的，不知道是什麼來頭，是尋仇還是劫道。"陸宸看向了昭王，緩聲道。

    "不管是什麼來頭，只要有老子在，傷不著你們一根毫毛的，你們好好休息就是了，再有一日，就可以趕到宗廟了。"昭王毫不在意道。

    "這裏離我師門很近，明日我想先回一趟師門，再去宗廟。"陸宸忽然開口道。

    "隨你，你師傅收養了你，對我們也算是有恩，隨你過去一道致謝，也是應該的。"昭王點頭應允了。

    他說罷後，陸宸的神色有些怪異，不過複雜糾結，只在他眼底掙扎了片刻，隨即，他便將情緒壓了下去，換成了暖暖的笑意道:"父王說的是。"

    不管師傅曾經對他做過什麼狠辣，陰毒，虐待的事情。

    她收養了自己，總歸是恩情。

    沒有她，也許，就沒有今日的陸宸。

    何況，她現在已經改過自新了。人年輕的時候，誰沒有犯過錯呢。

    他早就放下了。今後，也不會再提起了。

    雖然有守衛巡邏，但是沈素年總是覺得心神不寧，當晚並沒有睡好。

    次日一早，一行人匆忙用過早飯，啟程往臨縣走去。

    沈素年去過一次陸宸的師門，熟悉道路。

    還是同樣的景色，但是村子裏卻顯得分外的寂靜。

    就連那些鳥兒叫的都分外輕了一些。

    沈素年覺得心裏頭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臨近陸宸師傅住的屋子時，沈素年覺得心跳更快了，她還隱隱約約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陸宸，我好像，我好像聞到有血腥的味道。”沈素年拽了拽陸宸的手腕，神色異常的難看。

    陸宸臉色沉了下來，眉心也是重重一跳。

    “我先起碼上前看看，你隨王爺他們隨後。”他匆忙撂下一句話，轉身躍出去，從隨性的下屬那裏要了一匹馬，然後往前飛馳而去。

    “哎，陸宸！陸宸！照兒！”昭王和王妃見陸宸突然騎馬走了，急忙大聲喊道。

    “王爺王妃，前面可能發生了一點狀況，我跟著陸宸去看看，你們千萬要小心！”沈素年也從馬車中跳出來，要了一匹馬，飛快地趕著馬上前，跟著陸宸上去了。

    “哎，素年！暗一，暗二人呢，趕緊叫他們跟上世子爺啊，一定要護好世子爺！”王妃記得不行，大聲喊道。

    隨著她的命令，兩道黑色的身影不知道從哪裏掠過，飛快地跟了上去。

    “好了，不要急躁，他們兩個的功夫都還不錯，我們抓緊跟上去就是了。”昭王握住了王妃的手，低聲勸解道，但是緊蹙的眉頭，也出賣了他的心思。

    前有行蹤莫名的黑衣人，後有陸宸和沈素年這般慌張的舉動——

    他們這一路難道又招惹了什麼仇家？不會是齊疆那些手下敗將又來尋麻煩了吧？

    這邊，沈素年快馬加鞭追上了陸宸，兩人越走，那股血腥味越來越濃，沈素年心裏的不安也越發的開始擴大。

    兩人一路無言，飛速趕往陸宸師傅住的地方，到了門前，沈素年被眼前的慘狀驚駭住了。

    本來風景如畫的小木屋跟前，全都是血淋淋的屍體。

    那些屍體，她曾經見過，都是藥山上面跟著天機老人學藥理的弟子，還有一些幫忙的農婦。

    “阿九！小青！王嬸！”陸宸翻身下馬，一具一具屍體摸了過去，聲音淒厲地喊道。

    然而，這些人全都死透了，沒有一個有氣的。

    “師傅！師傅！師傅！”陸宸面色慘白地查探了一遍，見裡面沒有天機老人的屍體，急忙踉踉蹌蹌地奔向了屋子裏麵。

    沈素年略察看了一眼地上屍體的傷口，俱是被一刀致命的，可見來人是個高手，她擔心陸宸，急忙也追了進去，喊道：“陸宸！陸宸！”

    陸宸整個人都在發抖，跌跌撞撞地走到了後院，摸到了一處由奇花異草遮蓋的機關。

    是一處地下室。

    陸宸走了進去，沈素年緊跟其後，還警惕地環視了一下四周，看看有沒有尾隨。

    確定沒有人埋伏在周圍，她纔跟著陸宸進了地下室。

    陸宸進門後，觸動了裡頭的機關，裡頭的夜明珠亮了起來。

    “師傅！師傅！”陸宸著急地大喊了起來。

    地下室裏頭也有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沈素年順著陸宸奔跑的方向，隱約可以看見地上躺著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

    “師傅！”陸宸大步跑了過去，將天機老人扶了起來。

    她額角上，嘴角上，還有胸口前都是血淋淋的，顯然已經是受了重傷了。

    “師傅——”陸宸一直隱忍在眼眶裏頭的淚水，終於忍不住，大滴大滴地砸了下來，“誰幹的，是誰幹的？”

    天機老人搖了搖頭，顫顫巍巍地從懷裏頭摸出一個破舊的拔浪鼓來，遞給了陸宸，聲音嘶啞道：“這是，這是你以前，帶在身上的，你小時候，很寶貝它——應該和你的身世有關——”

    天機老人說著話，又咳出了一口獻血來。

    陸宸整個人都抖得起來，眼淚滾滾而落。

    他本來以為，他恨極了這個女人。

    她雖然收養了他，不過是因為他偷了一點東西。

    她折磨自己，打罵自己，讓自己試遍了這世間所有的毒藥，讓他感受一次一次毒發頻死的絕望和痛苦。

    可是，她也有好的時候。

    她會給他買合身的衣衫，要什麼樣的就買什麼樣的，不論價錢。

    心情好的時候，她也會買他喜歡的菜，喜歡的糕點。

    她還教會他武功，教會他許多——

    若沒有她，也沒有今日的陸宸。

    “師傅，是誰做的！是誰？”陸宸伸手抹掉天機老人嘴角的鮮血，啞聲問道。

    然而，天機老人的目光卻還落在那隻破舊得不成樣子的撥浪鼓上。

    沈素年趕緊蹲下了身子，接過了那隻撥浪鼓。

    “陸宸，對不住，我對不住你——你叫我一聲，我有愧——”天機老人目光頓在陸宸和沈素年的臉上，緩緩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意，聲音微啞道，“當初我撿你回來，是爲了懲罰你的，懲罰你的——你命大，是你命大啊——我有愧。對不起，陸宸。”

    “不，都過去了，你給我一頓飽飯吃，還教我本領，你是我的再生父母，沒有你，就沒有現在的陸宸。”陸宸滾浪的眼淚洶涌掉下，聲音哽咽道。“你很好，師傅。”

    “你這孩子，就是心寬。”天機老人舒了一口氣，緩緩一笑，眼裏的光芒有些渙散了，“你是好人，這位沈姑娘，也是好人，好好照顧阿玉，替她找個好人家。我身染劇毒，本來就時日無多了，你不需傷心。”

    “前輩放心，我會照顧好巫姑娘的。”沈素年眼神堅定地看向了天機老人，“前輩對我和陸宸都有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好，很好——”天機老人喘了兩口氣，看向了陸宸，“我這一次遭劫，是因為，你師祖，她留下的一瓶丹藥，名叫還魂丹。這個還魂丹，不是起死回生的意思，是可以在人死後，保持魂魄不散，聽說配合道家陣法，便可以將魂魄移到健康活著的人身上，以實現長生的目的——”

    “還魂丹？”沈素年蹙緊了眉頭。

    “不要報仇，好好活著。陸宸。”天機老人伸手，想要摸摸陸宸的臉，然而，手伸出去，還沒有觸到陸宸的臉頰，就已經頹然落下。

    “師傅——”陸宸見她沒了氣息，聲音越發的壓抑和悲嗆。

    “陸宸，別哭。”沈素年伸手擦拭掉陸宸眼角的淚水，聲音忽然嚴肅了起來，“我懷疑這一切，都是衍清子做的。”

    陸宸想到當天監斬時候，那個目無神色的衍清子，根本不是當初張狂妖道該有的神色。

    他又想到皇帝日漸虛弱的身子，以及他反常的態度。

    瞬間明白，他驚詫道：“不好，夏侯釗有危險！”

    沈素年點頭道：“所以現在需要讓人將你師傅儘快安葬，我們快速回京，再晚些，就來不及救殿下了。”

    陸宸也明白此事的重要性，低頭看了一眼天機老人的屍身，啞聲道：“就讓她留在這裏吧，這本來，就是她為自己準備的墳墓。事了之後，我們再來立碑拜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