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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這些死者到底是誰呢

    “竟有這樣的事情,那沈捕快你有何高見?”曹巖將那個符號描繪在卷宗上頭,神色嚴肅地問道。

    “此兩個案件定然有些不為人知的關聯,但是現今張百萬和張靜雲都死了,這些死屍腐爛程度又十分嚴重,但看屍體,找不到任何有用的訊息來。”沈素年搖了搖頭,將手上的手套褪了下來,掏出火摺子將那手套燒了,低聲道。

    曹巖卻似乎對她的手套有些好奇,出言道:“沈捕快,我曾有幸跟著黃大人去過一次大理寺學習審訊手段,曾在大理寺見過大理寺中的捕快,也有和沈捕快一樣的手套,聽聞這手套乃是冰蠶絲加上金線所織造,可抵擋刀劍利刃,可克防毒藥蟲蠱,沈捕快卻將它燒了,是不是有些浪費了?”

    沈素年徵了一下,隨即露出一個笑意,淡聲道:“曹師爺誤會了,我這手套,是我娘給我織的,她閒來沒事,在家裏就喜歡弄這些玩意,用的只是普通的綿線,並非什麼金線和冰蠶絲。況且,這些屍體,由於死去已久,產生了腐肉,最容易招惹蟲蟻,滋生毒素,若是數量巨大的屍體堆在一起,更容易產生屍疫。小牛村的村民就是因為喝了這浸泡腐屍的水才中毒的,我將手套燒掉,就是爲了防止自己中了屍疫。”

    曹巖雖然是個讀書人,但是進衙門來當師爺也只是混口飯吃,對這方面的東西一知半解,聽了沈素年的解釋,這才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幫,怪不得老趙頭每次驗完屍後都要用火酒擦拭雙手,還要薰艾草。”

    沈素年點了點頭,徑直出了殮房,外頭的黃知縣等人已經全部整理了儀容,端出了一副要大幹一番的模樣了,見她出來,當即問道:“如何,沈捕快,有發現嗎?”

    沈素年點了點頭,將符號的事情說了。

    黃知縣和張大年想不到這案子居然會和張百萬那宗案子勾合起來,一時間有些震驚,半響才道:“那張景和還在牢裡頭,押他來問問那符號的事情。”

    沈素年卻搖了搖頭,道:“張景和並不知道符號的事情,知情的是張靜雲,但是張靜雲已經死了,張家我當時已經裏裏外外都查探了一番,並沒有發現與這符號相關的資訊。”

    “那,那這案子如何查起?”張大年一聽,傻了眼,愣愣道。

    “這麼多的屍體,除了那個符號,肯定還有別的共通點,纔會用同樣的姿態死在一處的,為今之計,我覺得應該先張貼告示,廣告此事,先將死者的家屬找來,讓他們認屍。若是能夠確認死者生前的身份,找到一些有用的訊息,便能順藤摸瓜。”沈素年條理清晰地說道。

    “不錯!我也是這樣想的!”黃知縣點了點頭,對曹巖道,“曹師爺,聽沈捕快的,趕緊寫告示。”

    曹巖領命而去了,沈素年又想到了一個關鍵點,對黃知縣道:“對了,黃大人,還有一個可突破的地方,那就是這屍體到底是如何到這湖裏頭的?若是能夠找到這屍體的來源,也是破案的一個關鍵之處,所以我想再去小牛村看看。”

    “準了。”黃知縣現在越看沈素年越是順眼,爽快地答應道。

    “大人,我,我也想跟著沈捕快去學學東西——”一旁站著的張大年憋紅了臉,支支吾吾道。

    “準了。”黃知縣大手一揮,也同意了。

    “那個黃大人,我也去,我也去——”一旁的李小春也舉起了手,躋身到張大年跟前來,踴躍道。

    黃知縣這一下竟然抬頭看了一下沈素年,似乎在徵求她的意見。

    沈素年面無表情,已經徑直往門口出去了,黃知縣只能對著李小春揮了揮手,示意他跟上去。

    李小春是個人精,趕緊殷勤地奔到了前面去,對著沈素年討好道:“沈捕快,這次可以坐馬車出去了,大人特許我們用馬車。”

    沈素年腳步並沒有停頓,只是疏冷道:“你和張大哥坐馬車,我昨晚借了劉大夫的馬,要歸還於她。”

    李小春還想說什麼,剛抬起眼,恰好就看見了王捕頭,王捕頭捧著一頂帽子,嘴裏頭還咬著一根油條,悠哉悠哉地走過來,一見沈素年,頓時斂起了臉上的吊兒郎當,一臉正色道:“沈捕快這麼早,趕著去哪裏啊?”

    沈素年點了點頭,解開了昨晚她拴著的馬,動作利落地翻身上馬,淡聲道:“去醫館將馬還給劉大夫。”

    她說罷,不等王捕頭反應過來,一扯韁繩,駕的一聲,絕塵而去。

    王捕頭吃了一嘴的馬蹄灰,呸的一聲,吐槽道:“神氣什麼啊!擺臉色給誰看!”

    他正嘀咕著,轉頭卻看見張大年駕著馬車走了過來,招呼道:“小春,快上車。”

    李小春一溜煙似的上了馬車,王捕頭納悶道:“你們倆大清早道幹什麼去啊?”

    “黃大人讓我們等沈捕快還了馬,接沈捕快回來。”李小春掐了一把張大年,催促他趕馬,嬉皮笑臉地應著王捕頭。

    “什麼玩意?她好大的架子,還要接她回來?兩條腿不能走嗎?哎,不對,是去查案子吧,這案子我接手了啊——喂喂喂,你們等等我——”等王捕頭反應過來要追上去的時候,張大年他們已經駕著馬車跑得老遠了,王捕頭又吃了一嘴的馬車灰。

    “孃的,什麼玩意!你們兩個狗崽子,作死是不是!等你們回來本捕頭再收拾你們!”王捕頭呸了一聲,罵罵咧咧地進了衙門。

    再說沈素年,騎著馬一路來到小牛村,劉月的馬車還在那大嬸的屋前,她趕緊翻身下馬,又將馬車給套了回去。

    剛套好馬車,那大嬸又開啟了柴門,往屋裏頭道:“劉大夫,是沈捕快,沈捕快又來了。”

    沈素年一聽劉月的名字,下意識地拍了拍自己雙手和衣袍上的灰塵,邁了幾步,道:“劉大夫,你該不是昨晚一直留在這裏吧啊?實在是對不住,我昨晚出了些狀況——”

    “沒事,昨晚德叔和阿釗兄弟一同來接我的,我並沒有事。”劉月安撫道。

    “哦,阿釗,他還好吧?”沈素年這纔想起被自己晾在了懸月醫館的阿釗,隨口問道。

    “勞煩沈捕快記掛了,我很好,劉大夫醫術高明,我這腿已經可以走動了。”一道爽朗的嗓音從門裏頭傳來,沈素年一抬眼,只見裡頭走出一名英朗十分的男子,長眉星目,威嚴英俊,他身穿一身灰藍色的衣衫,這衣衫有些短小,露出了手腕和腳裸來,非但沒有滑稽,更襯得他相貌堂堂,非販夫走卒。

    “阿釗?”沈素年昨日在那山洞領他回來,他身上衣服全是泥土,髒兮兮的,根本看不太清面目,如今他收拾得這麼幹淨,倒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

    “他腿上的骨頭傷其實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活動疼痛不過是腳踝裡頭的骨頭錯位了,我替他接好後就能走路,這衣裳是德叔的,他如今無處可去,我醫館裏頭正好缺個打雜小廝,便留下了他。”劉月低聲解釋了一句。

    “劉大夫濟世為懷,菩薩心腸,很好。”沈素年點了點頭,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來。

    劉月被她這樣誇獎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是女大夫,沈素年是女捕快,兩人倒是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了,於是也讚歎道:“沈捕快為民伸冤,肅清宵小,纔是大英雄。”

    “咳咳,咳咳——”阿釗見她們兩人相視一笑,倒是神交起來了,急忙咳咳了兩聲,道,“劉大夫,那些病人的藥湯熬得差不多了,你去看看。”

    “我煮了藥湯,你昨晚跟我說了之後,我就覺得,便是沒有中毒的人也要喝上幾碗藥湯纔好,說不定那屍疫已經潛伏在體內了。”劉月補充道。

    “你做得很好。”沈素年由衷讚歎道,“我還要上山檢視水源,這馬車還給你了,這案子很複雜,若是有需要的,還希望劉大夫伸以援手。”

    “一定的,你客氣了。”劉月點頭道。

    沈素年得到她的承諾,這才轉身出了這屋子,張大年和李小春恰好也到了,兩人下了馬,將馬拴好後,便沿著昨日那條路上山了。

    大釗本來還想單獨向沈素年道一聲謝的,但是沈素年太趕了,竟連說句話的機會都沒有給他留,他徵徵地看著沈素年的背影,覺得有些失落。

    沈素年和張大年,李小春三人,很快就到了那昨日撈起屍體的湖裏頭,那湖裏頭的仍未儲水,湖裏空空蕩蕩的,只有一些石頭裸露在陽光之下。

    沒有了流水,忽地被這麼一曬,倒是發出了一股難言的味道來。

    沈素年皺了皺眉,將裡頭的衣裳領子扯起來,遮住了口鼻,仔仔細細地沿著湖邊走了好幾圈。

    這湖中的水源是從石頭縫隙裡頭滴出來的,那石頭足有半間屋子那麼大,沈素年用竹筒接了那源頭水,仔仔細細聞了,水是乾淨的,上面絕對不會再有河流之類的了。而這湖也是現挖的,不存在暗河之類的。

    那就證明,這屍體,的的確確是被人拋進湖裏的,可是這湖邊周遭都是林木小道,根本不可能行馬車,那到底是何人,能夠在這山野之中運了那麼多的屍體過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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