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防軍臨時指揮部已經改稱福建人民革命軍第六軍軍部。

    葉子崖驅車來到位於福州近郊的這座古剎，大步登上臺階，站崗計程車兵紛紛敬禮。這裏有他熟悉的一切，雖然拒絕了革命軍第六軍軍-/長的任命，但是葉子崖回到這裏依然像回到自己家。

    作戰室內，吳世賢、鄭如峰和代理軍-/長老藍等人圍攏在沙盤前，焦頭爛額。

    見葉子崖進門，吳世賢像盼到了救星。

    “汀汿啊，你可來了。”

    葉子崖來不及與眾人打招呼，直接走到沙盤前觀察，“現在情況如何？老蔣的中央軍離福州還有多遠？”

    “參-/謀長，蔣軍嫡系十餘萬人，以衛立煌、張治中、蔣鼎文為三路前敵總指揮，在海、空軍的配合下，由贛東和浙江分路進攻延平、古田等地。其中蔣鼎文部行動迅速，很快抵達福州北部，先頭部隊已與我軍交火。”

    老藍像往常一樣稱呼葉子崖為“參-/謀長”，看似舊情難忘，其實懷有私心。

    省防軍不復存在，葉子崖也早已卸任參-/謀長之職，嚴格意義上講，如今的葉大顛趴平民一個，沒有軍職更沒有實權。

    代理人民革命軍第六軍軍-/長的老藍心裏清楚，葉子崖纔是這支部隊的靈魂，必須想辦法留下他，纔有可能度過眼前的劫難。面對潮水般涌來的中央軍，如何應對需要他的智慧。

    “參-/謀長，如何排兵佈陣，請您下命令，我們都聽你的。”

    葉子崖聽出弦外之音，立即糾正道：“藍軍-/長客氣了，葉某不放心你們，順路過來看一眼。我的意見不重要，部隊還是由你們來掌控。如今的我似乎做幕僚更加合適。”

    老藍還想說什麼，被葉子崖抬手製止。

    葉子崖緊盯著沙盤上的紅藍旗，分析道：“福州恐怕守不住啊！”

    “守不住福州，一切都完了！”

    一向沉穩的吳世賢也慌了手腳，唉聲嘆氣地嘟噥道：“廣東陳濟棠不是答應支援福州的嗎？蔡廷鍇與之有秘密協定啊！另外還有紅軍，紅軍部隊也會來支援福州，支援十九路軍，對不對？”

    葉子崖一聲長嘆，“唉！事情發生了一些變化。廣東方面……怎麼說呢！出問題了！”

    老藍著急地問道：“廣東陳濟棠的部隊不來增援嗎？”

    葉子崖心情複雜地說：“廣東陳濟棠的部隊不僅沒有按照約定，派出增援部隊。僅給蔡廷鍇發了一封電報。電報只有幾個字，江西戰事緊急，無暇旁顧。來這裏之前，我剛剛一個得到的訊息，陳濟棠已經下令，封鎖閩粵邊陸地交通，封閉十九路軍駐粵各機關。”

    吳世賢氣憤不已：“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十九路軍也是粵軍一部，是從廣東出來的部隊啊！”

    老藍怒不可遏地說：“傳言成真，看來廣東方面的支援肯定沒有指望了！我之前酒聽說，老蔣一直在爭取陳濟棠，近期更資助陳濟棠部一千五百萬元。為什麼給他那麼多錢？一定是對閩變作壁上觀的交換條件！”

    葉子崖感慨道：“是啊！唯一的援軍可能就是紅軍部隊！”

    話音未落，魏中華急匆匆進門，徑直朝葉子崖走過來。

    “葉將軍，可算是找到你啦！”

    “找我做什麼？”

    “是蔡廷鍇總司-/令的命令，他讓我務必找到你，儘快把這封電報給你看。”

    說著，魏中華從衣兜裡掏出一封電報遞過來。

    “誰的電報？”

    “來自紅軍部隊。”

    葉子崖接過電報細看，眉頭擰結在一起，“他們什麼意思啊？都把老子搞糊塗了！”

    魏中華解釋道：“連葉將軍都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我們蔡總司-/令更是一頭霧水啊！情況是這樣的，按照事前約定，我部與閩贛紅軍進行電報聯絡，希望他們儘快支援，這是他們的回電。”

    吳世賢、鄭如峰和老藍等人湊上前，傳看這封電報。

    魏中華繼續道：“可是對方不僅沒有明確答覆，反而質問我們從哪裏得到紅軍的密碼本？還說你們反動軍閥間戰亂紛爭，搶奪地盤，憑什麼紅軍要支援你？我們不僅不會支援你，有機會還要消滅你！”

    老藍舉著電報紙細看，看完仰天長嘆。

    吳世賢惱火地說：“紅軍那邊怎麼回事？張雲霄搞什麼鬼？見死不救啊！”

    魏中華苦笑道：“我倒是可以理解。在共-/產黨的眼裏，我們十九路軍跟蔣介石一樣，都是反動的軍隊嘛！他們沒有罵我們和老蔣狗咬狗，就已經萬幸了！增援我們，還不是痴人說夢！”

    眾人哀嘆之際，葉子崖皺眉思索著，敏感地意識到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

    “廣東陳濟棠，廣西李宗仁，兩家都靠不住。如今紅軍這邊也不知出了什麼問題，是死是活，看來也只能靠我們自己啦！”

    葉子崖猜得不錯，紅軍這邊確實出現了問題。

    鷙鳥飛過閩贛邊界的小村莊，落在一處屋頂上。紅軍團長張雲霄就被關在這裏，透過門縫與看守他的紅軍戰士對話，試圖瞭解福建的局勢。

    “福州那邊的情況到底怎麼樣？”

    紅軍戰士不耐煩地說：“跟你說多少遍了，我不知道啊！”

    張雲霄說：“你幫我打聽一下好不好？”

    紅軍戰士故意問了他一句，“你想知道什麼？”

    張雲霄迫不及待地說：“福州方面是否有軍事行動？福州各界近期是否已經成立新政-/府？葉大顛趴有什麼言論？以及十九路軍的動態。”

    紅軍戰士一樂，“你問這些幹什麼？跟你有什麼關係？”

    張雲霄正想說什麼，發現兩名紅軍幹部走進了院子。紅軍戰士見狀，上前朝他們敬禮。

    一名紅軍幹部問道：“怎麼樣？他還老實吧？”

    紅軍戰士說：“不太老實，總想跟我們打聽一些事情。”

    另一名紅軍幹部命令道：“開門。”

    紅軍戰士答應著，掏鑰匙開鎖。

    張雲霄見狀急忙後退幾步，靠牆站好。兩名紅軍幹部進門，嚴肅地坐在張雲霄的對面。

    一名紅軍幹部問道：“聽說你要跟組織反映問題，是不是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這很好，只有好的態度才能避免自己走彎路。說吧！先說自己的錯誤，當然檢舉揭發也可以。”

    張雲霄儘量態度端正地說：“二位，我上次託你們打聽的事情，有眉目了沒有？”

    剛剛開啟小本子的紅軍幹部有些不耐煩，小本子扔在桌上。

    “張雲霄，你耍我們哪？！”

    張雲霄情緒激動地喊道：“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們紅軍與十九路軍秘密簽署的《抗日反蔣初步協定》，不能是一紙空文。如果福建的十九路軍發生兵變，按照秘密協定，我們紅軍要予以協助……”

    紅軍幹部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張雲霄，“什麼亂七八糟的？！你說完了沒有？你說的這個什麼協定，我從來沒有聽說過！”

    張雲霄急了，“那就請你們立即請示上級！”

    另一名紅軍幹部暴躁地拍了桌子，大聲喊道：“張雲霄，不准你東拉西扯，你還是多想想自己的問題吧！我提醒你，必須注意自己的言行，你現在還是審查階段，不要給自己找麻煩！給我老老實實蹲下！”

    張雲霄無奈，只好原地下蹲，嘴上卻不屈服。

    “兩位同志，福建兵變不僅關係到十九路軍幾萬人的性命，更是反蔣抗日的重大舉措。請你們務必幫幫忙，儘快向上級反映情況。哪怕因此給我處分，都值了！”

    紅軍幹部甲一聲長嘆道：“唉！張雲霄，你這種思想很危險！實話告訴你吧！博古同志、王明同志已經否定了毛-/、彭德懷提出的援助福建反動政-/府的建議，你們這是脫離中央蘇區根據地的冒險主義，對此你也必須認真反省！”

    張雲霄驚呆了，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