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葉子崖、周耀傑那裏拿到賞錢之後，黃家輝沒有直接回地*\下黨的聯絡點，而是先回了一趟家，探望老婆孩子。

    二姐正為柴米油鹽犯愁，看到黃家輝進了門，臉色變得難看。

    “黃家輝！你這兩天又跑哪兒去啦？豆腐乾也不賣了，想把你老婆孩子都餓死對不對？好！今天不把事情說清楚，我跟你沒完！”

    黃家輝有苦難言，支支吾吾地說：“我有我的難處，你不要胡思亂想嘛！”

    二姐生氣地說：“你敢亂搞，還不讓我胡思亂想嗎？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又偷偷找那個騷*/貨去啦？我告訴你，大姐夫吳世賢手裏有槍，你再敢偷偷摸摸往他家裏跑，說不定哪一天被他捉姦在床，一槍要了你的小命！”

    黃家輝心煩意亂，從兜裡掏出一沓鈔票放在二姐面前。

    “最近多少掙了點錢，給你和孩子用吧！”

    二姐猜測道：“這錢是吳世賢給的，還是大姐給的？你又有什麼把柄又落在他們手裏啦？”

    黃家輝感慨道：“拿著我把柄的人太多了，我肯定沒有好下場。”

    二姐察覺到黃家輝有些不對勁，語氣緩和了許多。

    “到底怎麼回事啊？你跟我說說呀！黃家輝，知道你為什麼沒出息嗎？就是沒膽量。你豁出這條命去，誰還敢欺負你。算了，跟你說這些幹什麼？你應該好好活著，爲了我，爲了我們的孩子……”

    黃家輝忽然一陣感動，伸開雙臂想擁抱二姐，可是又畏手畏腳。

    二姐看出黃家輝的猶豫，主動迎上前去，伏在他的懷裏。

    “黃家輝，當初是我一時衝動，其實就不該嫁給你。我心太軟了，看到大姐拋夫棄子改嫁吳世賢，我覺得你很可憐，所以……纔有了我們今天的苦日子。事情都過去了，我也不提了，以後我們好好過日子，好好照顧孩子。等我們攢夠了錢，就開一家豆腐店；等孩子長大了，就給他娶個老婆。”

    黃家輝一聲長嘆道：“唉！也不知道我還能不能活到那一天。”

    二姐滿懷期待地說：“能，一定能，只要我們好好過日子，一定能等到那一天。”

    魏中華匆匆穿過竹林，身後跟著幾名荷槍實彈的衛兵。一行人來到位於北郊的地*\下黨聯絡點附近。

    守在這裏的兩名密探迎上前來。

    一名密探說：“報告魏長官，我們跟蹤石坑洞村的老謝來到這裏，他就在裏邊，懷疑是共*\黨的秘密窩點。”

    魏中華說：“謝雩葶的背景調查清楚沒有？”

    另一名密探說：“已經確認，她正是共*\黨的地下交通員。”

    “動手！”

    魏中華拔槍，朝不遠處的民宅走去。兩名密探以及衛兵們持槍在手，緊緊跟隨。

    黃家輝想著心事走了過來，上前敲門。

    院門開啟了，一名地*\下黨的同志看到黃家輝失魂落魄的樣子，取笑道：“是不是又跟老婆吵架啦？”

    “沒有！”

    地*\下黨說：“別不承認了，瞧你跟丟了魂一樣。沒吃飯吧？給你留著呢！老謝今天給我們帶來了竹鼠。”

    黃家輝正要進門，忽然聽到雜亂的腳步聲，扭頭一看，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魏中華等人持槍衝了過來。

    黃家輝情急之下大喊：“有情況！快關門！”

    咣啷一聲，院門迅速關閉。

    黃家輝持槍在手，準備迎擊魏中華等人，不料未及舉槍，衛兵們早餓狼般撲了上來，將他死死摁在地上。

    魏中華一腳踹開院門，率部突襲。

    老謝等人從房間內衝出，雙方爆發槍戰。

    一陣亂槍過後，老謝等多名地*\下黨倒在了血泊中。衛兵闖入房間搜查，一無所獲。

    魏中華持槍翻看地上的屍首，偶爾補槍。

    有衛兵將黃家輝押解進來，迫使他跪在了魏中華面前。

    “姓名？”

    黃家輝愣愣地看著地*\下黨的屍首橫七豎八，悲痛不已。魏中華冰涼的槍口抵住了他的後腦勺。

    “臨死前，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黃家輝眼含淚水，喃喃地說：“我老婆又懷孕了，如果我死了，老婆孩子怎麼辦？”

    “你不想死？”

    “不想。”

    “可惜啊！你是個共*\黨。在魏某眼裏，共*\黨都該死！”

    說著，魏中華就要扣動扳機。

    黃家輝大喊：“長官，你不能殺我。我是龍巖保安大隊葉大顛趴的眼線，不信你可以去問他！”

    槍響了。黃家輝頭部中彈，頹然倒地。

    魏中華收槍，惡狠狠地說：“葉大顛趴也是共*\黨？那他離死不遠了！”

    南京政-/府會督導組下榻湖州大旅社，負責接待工作的省防軍情報處長吳世賢特意安排了警衛班駐守。

    警衛班長鄭如峰盡心盡職，督導組所在的二樓嚴禁任何閒雜人等進出。

    張雲霄來到湖州大旅社，被鄭如峰攔下盤查。

    “幹什麼的？”

    “住店啊！”

    “沒有多餘的房間了，你再到別處看看吧！走吧！走吧！”

    張雲霄磨磨蹭蹭，結果被鄭如峰推搡出門。

    兩人來到門外，低聲交流。

    張雲霄說：“老鄭，總部來電報了，蘇聯軍事顧問三日內過境龍巖。湖州大旅社怎麼回事啊？省防軍也來人啦？”

    鄭如峰說：“張團長，您還不知道啊！南京政-/府會督導組到龍巖來巡查，就在這裏下榻，我負責他們的安全保衛。可是湖州大旅社已經住滿了，蘇聯軍事顧問抵達，也沒房間可住。”

    張雲霄叮囑道：“你再想想辦法，至少要保持一間空房。”

    鄭如峰點頭應允，“好，我儘量。”

    張雲霄扭頭看一眼湖州大旅社，抱怨道：“這個什麼狗屁督導組真能添亂，來的不是時候啊！”

    鄭如峰說：“是啊！本次督導組的組長叫做魏中華，極端仇視紅軍共*\黨，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不過張團長放心，督導組不是衝着我們地*\下黨來的。據小道訊息說，魏中華的目標是龍巖保安大隊。”

    “葉大顛趴的保安大隊？”

    “是的，魏中華與葉大顛趴好像有過節，此次奉命巡查龍巖，肯定藉機剷除異己！”

    張雲霄聞聽愁眉不展。

    紅軍總部早已下達剷除葉大顛趴的命令，但是因為蘇聯軍事顧問尚未抵達龍巖，葉子崖還不能死。此時的張雲霄心情複雜，如果南京督導組對葉子崖下手，無疑自己密謀許久的計劃將前功盡棄。因此，必須暫時保住葉子崖的命。

    想到這裏，張雲霄特別交代鄭如峰說：“密切觀察督導組動向，若對葉子崖不利，及時出手營救或向我通報。”

    鄭如峰說：“好的，我會留意的。”

    葉子崖、周耀傑朝這邊走了過來，身後跟著兩名保安大隊的突擊隊員。鄭如峰急中生智，立即迎上前去，張雲霄趁機溜走。

    鄭如峰堆起笑臉，奴顏婢膝地說：“葉長官，你怎麼有空大駕光臨啦？小的這廂有禮了，給葉長官請安。”

    葉子崖望著張雲霄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周耀傑問道：“南京政-/府督導組在湖州大旅社下榻，應該沒有錯吧？”

    鄭如峰說：“沒錯，就是這裏，你們找魏長官嗎？他剛剛出去了。”

    葉子崖說：“不，我們找督導組裏的那個外國人，傑克馬。”

    鄭如峰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噢，原來如此。請葉長官和周副官到大堂稍坐，我這就去請他。”

    在鄭如峰的引領下，葉子崖、周耀傑走進湖州大旅社。

    十九路軍龍巖善後處。魏中華與傅先生喝茶攀談。

    “謝雩葶是共*\黨，死有餘辜，查什麼查？我的人已經確定了她的身份，今天還順手搗毀了一處共*\黨秘密聯絡點。”

    傅先生說：“魏中*\校，事情鬧大了，已經嚴重影響到我十九路軍的聲譽。不過查還是有效果的。那枚胸章確是我十九路軍的兵，人也已經找到了。據他說，當時胸章是被省防軍的一名女軍官撕掉的。”

    “省防軍？這他媽是明目張膽的嫁禍鐵軍呀！吳文昌兩面三刀，老子早晚要收拾他。”

    “不能意氣用事啊！莉香上*\校肩負秘密使命，萬萬不可節外生枝。”

    “也不知道蔡軍9長給她交代了什麼任務？”

    “不清楚，也不要問，你我全力配合莉香上*\校就好。”

    不揣摩高層動議，是魏中華多年從軍形成的好習慣，但是上司吳柳莉香的所作所為仍讓他感到疑惑。

    吳柳莉香，這位巾幗不讓鬚眉的鐵軍精英回到龍巖之後便住進了葉家大院，堂而皇之地與葉大顛趴同居。到底是何用意，魏中華本不願多想，但是葉子崖與中共地*\下黨的特殊關係讓他坐立不安。

    黃家輝自稱是龍巖保安大隊安插的眼線，與葉子崖保持著單線聯絡。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黃家輝這句話應該不假，但是也僅僅一面之詞。魏中華完全可以據此大膽推斷，除了惡霸之名，葉大顛趴或許還有著另一層的隱藏身份——共*\黨員。

    如果事實真是這樣，魏中華完全可以不顧吳柳莉香的感受，採取單方面的行動，對有著共*\黨嫌疑的葉大顛趴實施暗殺計劃。

    魏中華望著窗外，端起了茶杯，也下了決心。

    “莉香上*\校與葉大顛趴到底是什麼關係？”

    傅先生說：“十年前的童婚夫妻因故離散，如今兩人再次相遇，極有可能再續前緣。不過，莉香上*\校倚靠葉大顛趴，利用多過感情。畢竟在龍巖的地面上，葉大顛趴說一不二，沒誰敢跟他對着幹。”

    魏中華不屑地笑了笑，“一條根深蒂固的地頭蛇而已，囂張什麼？共*\黨在龍巖的活動由來已久，他有沒有可能與紅軍共*\黨有瓜葛？”

    傅先生思索著說：“葉大顛趴仇視紅軍共*\黨，人盡皆知啊！據傳言說，共*\黨那邊已經下達針對葉大顛趴的誅殺令。如果他與紅軍共*\黨有瓜葛，共*\黨這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魏中華放下茶杯，敲了敲桌子。

    “這是什麼？就是一張桌子而已。我從來不去想誰造了這張桌子，誰買了這張桌子，我只需知道桌子的作用就夠了。同樣，葉大顛趴是什麼人並不重要，我想殺他不需要理由。”

    傅先生一眼洞察到魏中華的小心思，提醒他說：“魏中*\校，要動葉大顛趴最好先徵求一下莉香上*\校的意見。畢竟他們兩個是夫妻，更何況我們都不知道蔡軍9長交付她的任務，萬一傷及無辜，或者影響到莉香上*\校的任務，得不償失啊！你與葉大顛趴的過節可以暫時放一放。”

    魏中華猶豫了一下，“好吧！聽人勸吃飽飯，就按傅先生您說的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