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上，葉子崖與魏中華並肩而行，身後跟著兩名保安大隊的突擊隊員。

    魏中華壞笑著說：“葉大顛趴，你想殺我，也不用這麼着急嘛！歡迎酒會搞得滿地是血，真是太掃興了。”

    葉子崖解釋道：“魏組長不要誤會，我想殺你，用不著別人動手。”

    魏中華說：“是嗎？那讓我來猜猜看吧。你身邊的那個副官跑到哪裏去啦？噢，我知道了，他現在一定在刑訊室裏，與那名槍手串通。”

    “扯淡！”

    魏中華自信地說：“你可以不信，我們待會兒一問便知。因為你的副官應該知道，暗殺中央大員，你們保安大隊難脫干係。爲了脫罪，他一定會教那名槍手說出以下這番供詞……”

    “什麼供詞？”

    魏中華說：“大概意思是，他的幕後指使要麼是十九路軍的人，要麼是紅軍共*\黨。”

    葉子崖不屑地笑了笑，“魏組長，或許他說的正是實話！”

    在葉子崖的陪同下，魏中華來到保安大隊監獄。

    走進刑訊室，見到渾身是血的槍手和周耀傑，魏中華並沒有急於發問，而是點燃了一支菸，悠閒地靠在了椅子上。

    葉子崖也很有耐心，坐等看好戲。

    於是滑稽的一幕出現了。

    槍手睜開了眼睛，著急地催促道：“你們還等什麼？為什麼不抓緊時間審訊老子？”

    周耀傑立即提醒道：“閉嘴！”

    魏中華朝葉子崖笑了笑，得意地說：“我猜中了沒有？葉將軍，你見過哪個嫌犯會催促動刑的？”

    聽到這話，葉子崖臉上有些掛不住，朝周耀傑擺擺手。

    周耀傑上前，察言觀色道：“汀汿兄，是不是可以開始審訊？”

    葉子崖恨鐵不成鋼地盯著周耀傑，一字一句地說：“耀傑，記住我這句話，不要自作聰明。”

    周耀傑猜到了什麼，退到一旁。

    魏中華起身來到槍手面前，敷衍道：“說吧！說吧！我聽著呢！”

    槍手苦思冥想，生硬地背誦道：“老子是一名共*\黨員，是紅九團的紅軍戰士，張雲霄是我們團長。民國二十年，奉命潛入龍巖保安大隊做臥底，任務是搞清楚保安大隊的軍事佈防……”

    魏中華不客氣地打斷了他，“對不起，能說點我不知道的嗎？比如有關你們葉長官……”

    槍手著急地說：“這件事情跟葉參9謀、長沒有任何關係，都是我一人所為。”

    魏中華一下子抓住把柄，逼問道：“不對吧？剛纔你還說是共*\黨派你來的，怎麼又變成了一人所為。”

    槍手懊悔不已，偷眼看向周耀傑。

    周耀傑見事情敗露，垂頭喪氣地說：“魏組長，是我教他說的那些話，可是這個人的所作所為真的跟我們保安大隊沒有關係啊！”

    魏中華說：“有沒有關係，你說了不算，我說了算。”

    說完，魏中華來到葉子崖面前。

    兩人目光交鋒，各不相讓。

    魏中華說：“葉將軍，思來想去，這件事情還是交給你來處理吧！我要你當著我的麵殺了他。”

    “你為什麼不能自己動手？”

    “因為我要看一看你到底是什麼人。如果他是個共*\黨，你會朝他開槍嗎？即便他不是共*\黨，只是你的手下兄弟，你會忍心朝他開槍嗎？開槍殺了他，或者留下他這條命，你自己來決斷吧！”

    魏中華故意給葉子崖丟擲一個難題，自己悠閒地靠在了椅子上。

    葉子崖拔槍對準受傷的手下，久久地猶豫著，始終沒有扣動扳機。

    魏中華有些不耐煩，催促道：“勞駕，能不能快一點執行，我很忙的。”

    葉子崖突然調轉槍口，對準了魏中華。魏中華大驚失色，就要拔槍，周耀傑等人一擁而上，乾淨利索地繳械。

    魏中華大吼：“葉大顛趴，你想幹什麼？”

    葉子崖冷笑道：“既然知道葉大顛趴的諢號，就該知道老子的手段。我一槍打死你，這件事情不就一了百了啦？”

    魏中華緊張判斷著形勢，只能暫時服軟。

    “好吧，初次見面，你我算是打個平手吧！葉子崖，你有兩下子，也確實讓魏某刮目相看。這樣吧！你我各退一步，我饒過你的兄弟，你也放過我。你以為如何？”

    葉子崖哈哈大笑，收槍。

    在場保安大隊的突擊隊員們退到一旁，周耀傑上前，畢恭畢敬地將魏中華的槍械奉還。

    魏中華起身，氣呼呼地大步朝門外走去。

    周耀傑湊到葉子崖身邊，低聲提醒道：“汀汿兄婦人之仁啊！剛纔應該殺了他，一了百了。”

    葉子崖說：“耀傑，事情沒那麼簡單。如果一位南京政-/府軍事委員會的督導組組長死在我們保安大隊，必定會帶來無盡的麻煩！所以，我們只能暫且隱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重返部隊的申請沒有獲得紅軍總部的批准，原因是蘇聯軍事顧問將於三日內抵達龍巖，必須確保安全。

    張雲霄緊張起來，親自到湖州大旅社踩點。

    確認訊息後，黃家輝第一時間來找葉子崖通報情況。

    聚春園酒樓內，葉子崖、周耀傑聽取了黃家輝的彙報。得知蘇聯軍事顧問即將抵達龍巖，周耀傑頗為興奮。葉子崖卻有著不同的看法。

    “訊息屬實？”

    黃家輝說：“千真萬確，紅軍總部的覆電我都看到了。三日之內，蘇聯軍事顧問過境龍巖。”

    周耀傑摩拳擦掌，興奮地說：“總算把他們盼來了，都要急死我了。”

    葉子崖起身，來到窗邊眺望，陷入沉思。

    “汀汿兄在想什麼？湖州大旅社的一舉一動都在我們的監控之下，只要蘇俄人敢露面……”

    周耀傑做了一個抓捕的手勢，繼續道：“立即逮捕。對你我來說，只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嘛！”

    葉子崖轉身回到周耀傑面前，豎起食指晃了晃，顯然並不贊同。

    “蘇聯軍事顧問過境龍巖，紅軍總部對此重視毋庸置疑，特派遣張雲霄前來接應。省防軍吳文昌也得到了訊息，加上我們保安大隊張網以待，這件事情幾乎成了公開的秘密。耀傑，你覺得在如此情形之下，蘇聯軍事顧問還會如期抵達龍巖嗎？”

    周耀傑愣了一下，竟無力反駁。

    黃家輝說：“可是紅軍總部的電文寫得清清楚楚……”

    葉子崖斬釘截鐵地說：“我從來不相信白紙黑字的東西，紅軍總部的電文或許只是一道煙幕彈，故弄玄虛而已。三日內？或許真正的蘇聯軍事顧問已經住進龍巖城啦！”

    周耀傑倒吸一口冷氣，“汀汿兄，你都把我說糊塗了。你怎麼知道蘇俄人已經到了。”

    “我瞎猜的。”

    “此事尤其重大，你不要開玩笑了。”

    葉子崖一本正經地說：“我沒有開玩笑啊！這邊南京政-/府軍事委員會督導組剛剛抵達龍巖，紅軍總部那邊就傳來蘇聯軍事顧問即將過境的訊息，難道這是巧合嗎？”

    周耀傑忽然想起什麼，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你是說……督導組裏那個叫傑克馬的外國人？他有可能是蘇俄人嗎？中國話說的那麼好！”

    葉子崖說：“這有什麼可奇怪的？當年北伐軍裡就有不少蘇俄軍事顧問，中國話說的比你我都好。老蔣身為北伐軍總司*\令，身邊有歐美蘇俄顧問，甚至還有日本人蔘加軍事會議。你怎麼敢確定這位傑克馬上9校是中國人，而不是紅軍共*\黨邀請的蘇聯軍事顧問？”

    周耀傑琢磨著說：“汀汿兄的分析有道理。傑克馬上9校確實非常可疑。如果他以南京政-/府軍事委員會督導組為掩護，伺機脫離我們的視線，極有可能前往共-匪控制區。”

    “督導組下榻處是不是湖州大旅社？”

    “是的，就是湖州大旅社。”

    葉子崖拔槍，熟練地檢查槍械，“耀傑，我們專程去拜訪一下傑克馬，看他到底是什麼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