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吳柳莉香的身份讓葉子崖如墜雲霧，一時摸不到頭腦。爲了進一步探究真相，他徑直來到吳文昌的省防軍第一混成旅。

    吳文昌正為二姑吳柳莉香的事情頭疼，葉子崖的出現讓他眼前一亮。

    拉著葉子崖的手落座，吳文昌似有一肚子苦水。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從今天開始，吳某也不喊你葉參//謀//長了，顯得太生分了。汀汿兄，我以後直呼汀汿兄。”

    吳文昌態度的轉變讓葉子崖一時難以適應，疑惑地問道：“什麼一家人兩家話的？吳司//令，你先別跟老子套近乎。我根本不吃你這套！我問你，知道老子為什麼來找你嗎？”

    “知道，肯定是因為阿香嘛！”

    “你怎麼知道的？”

    “我這位二姑不停規勸，死活非要住進你們葉家大院，肯定攪和得雞犬不寧，雞飛狗跳嘛。你不來找我，我也會去找你的。”

    葉子崖皺起眉頭，探問道：“阿香到底是什麼人？是不是共9產、黨？”

    吳文昌聞聽變了臉色，急忙起身關好房門，返回後緊挨著葉子崖落座，幾乎要靠到他的身上去了。

    “汀汿兄，你猜對了，我正為這件事情頭疼呢！”

    “阿香真是共9產、黨？”

    吳文昌搖搖頭，唉聲嘆氣道：“她不是共9產、黨，但是有著嚴重的紅色傾向。當年，阿香跟著我二爺下南洋做生意。滿腔報國熱忱的她成為當地的學生運動領袖，並積極參與華人華僑的救國運動，並因此結交了不少在海外為紅軍共//匪募捐的民主人士。汀汿兄，知道阿香這次堅持回龍巖的原因嗎？”

    “不是說返鄉祭祖嗎？”

    “那都是她的藉口。你知道嗎？阿香聽說龍巖城附近有紅軍共9產、黨的部隊在活動，所以堅持一定要回來。她想親眼看一看紅軍共9產、黨都是什麼樣子，是不是都長著三頭六臂！”

    葉子崖如釋重負，琢磨著說：“原來是這樣。不是共9產、黨就好，我也不用太過擔心。”

    吳文昌拉著葉子崖的手懇求道：“汀汿兄，千萬不能大意啊！阿香一旦跟紅軍共9產、黨有所接觸，必後患無窮。我二爺特意囑咐過，必須好好照顧阿香，勸她早點兒回馬來西亞。”

    葉子崖說：“那你趕緊勸她去吧！跟我說這些有什麼用？”

    吳文昌陪著笑臉說：“汀汿兄，阿香的脾氣你是知道的，我說的話她不會聽的，所以還得麻煩汀汿兄幫忙啊！”

    “我說話有用嗎？你別異想天開啦！”

    吳文昌很執著地懇求道：“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和阿香畢竟做過夫妻，如今她又住進了你們葉家大院，既然與你同牀共枕，就有復婚的可能性。說不定過不了多久，你就成我二姑父啦！”

    葉子崖窘迫不已，佯怒道：“什麼亂七八糟的？誰是你二姑父？”

    吳文昌抱歉地說：“對不起啊！汀汿兄，我這話可能說早了。但是阿香對你有感情，你的話在她那裏還是有分量的。求求你了，幫幫忙吧！勸阿香早點兒回馬來西亞，你我都能安生。”

    至此，葉子崖基本上算是搞清楚了。吳柳莉香雖然有著嚴重的紅色傾向，但她並非共9產、黨。

    吳柳莉香的身份真的這麼簡單嗎？葉子崖顯然並不相信。

    聚春園酒樓。吳文昌宴請葉子崖，情報處長吳世賢作陪。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吳文昌這才切入正題。

    “汀汿兄聽說了沒有？南京督察組即將蒞臨龍巖，督導閩浙贛省防剿共事宜。”

    葉子崖滿不在乎地說：“老蔣派中央大員到龍巖來，也不是一回兩回了，還不是老一套。走馬觀花而已，能掀起什麼大風大浪？”

    吳世賢笑而不語，自顧吃喝。

    吳文昌感慨道：“汀汿兄精兵在手，自然誰來龍巖也無所畏懼，但是我們省防軍不一樣啊！兩邊看眼色，生怕做錯事。別看老蔣給了吳某一個剿匪總司//令的虛銜，其實他時刻提防著我們省防軍。不過，這次督察組到龍巖來，可是大有玄機啊！”

    葉子崖說：“什麼玄機？說來聽聽。”

    吳文昌故意賣個關子，沉吟道：“穿龍袍的也不一定是太子，如今的時局你我都得多加個小心。吳處長已經拿到了督察組的名單，這裏邊大有學問。”

    葉子崖疑惑地看向吳世賢。

    吳世賢放下筷子，從衣兜裡拿出一份名單遞過來，“崖仔，你先看一眼，我再給你一一解釋。”

    葉子崖翻看名單，沒有發現特別之處。

    “有什麼不對勁嗎？我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吳世賢收回名單，解釋道：“本次督導組的組長叫做魏中華。可是據情報顯示，他並非老蔣親信，而是一名鐵軍精英，綽號屠刀，直接聽命於十九路軍蔡廷鍇軍長。”

    “身在曹營心在漢？”

    葉子崖忽然想到了什麼，笑容凝固在臉上。

    曾經痛苦難耐的一幕掠過他的腦海。浸入水塘的木製囚籠堅固結實，被綁縛雙手的葉子崖努力支撐著身子，腦袋探出水面艱難地喘息著。形式頗似浸豬籠，葉子崖就像那頭等死的豬。

    年輕的國9軍軍官魏中華憤怒地將飯碗砸向葉子崖，怒氣衝衝地喊道：“不知道是吧？那我現在就讓你知道！魏大軍是我魏中華的親弟弟，可是兩天前他死了，死在了起義軍的手裏，死在了共9產、黨的手裏！”

    想起往事，葉子崖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魏中華？這個人我認識。他是十九路軍的人，沒錯，當年也是北伐軍的一員。”

    吳世賢察言觀色道：“是的。魏中華此人不簡單啊！淞滬戰場上，他渾身澆滿煤油，率部向日軍兵營發起衝鋒，大獲全勝。蔡廷鍇軍長得知他有一個屠刀的綽號，當場獎勵日軍指揮刀一把。”

    葉子崖說：“這麼說督導組並非南京直接派遣？都是十九路軍的人？”

    吳世賢解釋道：“不，除魏中華之外，其他人都是老蔣的親信。”

    吳文昌補充了一句，“但是，魏中華是本次督導組的組長，他將左右眾人的意見，所以我們必須小心行事。”

    吳世賢說：“十九路軍的人來龍巖督導什麼？還不是衝着我們省防軍還有你們保安大隊來的。崖仔，你應該知道，十九路軍的野心大得很。他們在淞滬戰場上違命開戰，根本不給老蔣面子。此番被迫撤下來之後，更是窩了一肚子火。你想啊！這支鐵軍連老蔣的命令都敢違抗，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葉子崖思索著說：“十九路軍想一口吃掉我保安大隊？恐怕也沒那麼容易！”

    吳文昌說：“是啊！憑你保安大隊的強悍戰鬥力，他們自然不敢輕易動手，但是與我省防軍制造摩擦，還是很有可能的。汀汿兄，唇亡齒寒啊！在龍巖地面上，唯有你我聯防聯手，纔有機會存活。”

    吳世賢插話道：“崖仔，更何況還有山裏的紅軍共9產、黨，他們可是把你視作眼中釘肉中刺啊！”

    吳文昌說：“聯手，則共存；各自為戰，沒有勝算。”

    葉子崖皺眉思索著，舉起酒杯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