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備些熱水來，朕要沐浴。”鳳子宸坐於桌案前，一手撐在桌上，緩緩揉捏著眉心，似乎是有些疲累。

    “是，奴才這就去。”紀鬆伏了伏身，退下去準備熱水。

    屏風前的爐鼎不停升騰著絲絲縷縷的白煙，卻又在半空中消散無形。

    鳳子宸皺了皺鼻子，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這安神香的氣味與往常有些不一樣，可到底是哪裏不一樣他又說不出來。

    似乎……多了些許的甜味。

    “陛下，熱水備好了。您是在這寢艙沐浴還是——”紀鬆在門外輕聲問道。

    鳳子宸這才斂起了那些無關的思緒，沉吟片刻，道：“就在寢艙吧。”

    得了命令，本就在門外候著的太監們這才手忙腳亂的將浴桶抬了進來。

    熱氣從木桶中升騰而起，鳳子宸望著那水中倒映出的模糊模樣，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都退下去。

    寢艙的門再次被關上，艙內僅剩下鳳子宸一人。

    他緩緩解開衣袍，目光落在腰間繫著的一個明黃色暗龍紋的荷包上，不由動作一頓。

    “平平無奇。”他輕笑一聲，只說了這四個字。

    的確是平平無奇，無論是這個荷包，還是荷包裡面的簪花。

    他只是隨手拿了個荷包將那簪花裝了起來，隨手帶在身上。

    那夜模模糊糊的記憶如同一個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人，叫他想要伸手去觸碰，卻又不敢去觸碰。

    想要去觸碰是因為那樣的感覺太過美好又不真實，而不敢觸碰卻是因為害怕幻滅。

    他忽然有一個可怕的念頭，如果那天晚上，他真的寵幸了百里清顏，那會是怎麼樣？

    想到那張微微昂起，清冷絕塵又絕不認錯的臉，鳳子宸不由被自己這莫名的想法噎了一下。

    “真是瘋了。”他嗤笑一聲，能有這樣的想法，他不是瘋了是什麼？

    呵……著實諷刺。

    鳳子宸將衣物搭在了屏風上，抬腿跨進了浴桶中。

    氤氳的熱氣蒸騰在臉上，整日的疲憊似乎都被洗去，每一寸肌膚都在享受這短暫的愉悅。

    雖然短暫，但也是愉悅不是麼？

    鳳子宸靠坐在木桶中，有些略燙的熱水剛剛沒過他的胸膛，正正好好卡在鎖骨下不過半寸的位置。

    他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投下一片陰翳。

    似乎是脫去了龍袍便也卸下了偽裝，此時的他看起來卻是沒有平日裏那般的陰鷙疏遠，反而更符合他這不過雙十年紀的少年郎模樣。

    白皙的臉頰在熱水的蒸騰之下有些微微的泛紅，蒙上了一層令人羞恥的意味。

    也許是泡在水中的緣故，那爐鼎中的安神香氣味倒沒有方纔聞著那麼重了。

    “陛下，今晚可是要傳哪位娘娘侍寢？”紀鬆在門外小心翼翼的問道，彷彿是怕驚擾了裡面的人。

    鳳子宸聞聲，一雙鳳眸才微微睜開，眼底的冰冷與升騰的熱氣幾乎就是兩個極端：“不必了。”

    他說著，半晌彷彿又想到了什麼，補充道：“宣君子卿過來。朕有事交代他。”

    “是，奴才這就去傳君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