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子宸面無表情的坐在艙上最高的位置，看不出喜怒。可百里清顏猜，他心底一定是惱怒的，可偏偏還是要作出一副混不在意的模樣。

    鳳子宸的目光落在百里清顏的身上，只見她似乎剛剛睡醒的模樣，眉眼間還有些睡意惺忪，墨發披散在身後，卻並未戴幾件釵飾，素淨的彷彿不該是皇妃的模樣。

    素淨……

    鳳子宸的眉心一跳，竟莫名的想起那朵在枕邊撿到的白色簪花，還有那記憶中迷迷濛濛的身影。

    “坐吧。”他揮了揮手，目光彷彿心虛似的從她的身上挪開，旁人看去，彷彿是他厭惡極了淑妃，所以才懶得再多看一眼。

    百里清顏沒有察覺鳳子宸語氣中的微妙變化，這才抬起頭去尋自己的座位，然而在瞧見那空置的座位時，卻不由一愣。

    這驚訝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她的寢艙雖被安排在最末，可是這用膳時的座位卻被排在了前面——

    右側第二位，宮妃坐席中僅次於賢妃的位置。便是連寧貴人和靜嬪都在她的後面。

    想來應該是按照位分排的吧。她這樣想著。

    成帝的左側居首而坐的是君子卿，其次便是百里書西，再往下便是一系列的隨行官員。

    百里清顏默默落座，剛剛拾起筷子，卻只覺得一道冰冷的略帶敵意的目光朝著自己投來。

    她下意識的轉過頭。只見與她隔了一位靜嬪的寧貴人扯了一抹冷笑，隨即又翻了個白眼，彷彿在表達對她的不滿。

    百里清顏扶額，她聽說過這位寧貴人，似乎是剛進宮沒多久的新人，頗討成帝的喜愛。

    不過……她好像是沒有得罪過她吧？這莫名其妙的敵意從哪來的？

    “不過是靠著家族撐腰罷了。”寧貴人收回目光嘟囔了一聲，似乎十分不服氣。

    自己論容貌，論寵愛，哪一點不比她強？何至於叫她壓自己一頭？還不就是因為百里家！

    “妹妹慎言。”靜嬪似乎是聽見了她的自語，笑著朝她端起酒盞，口中之言卻不無警告之意。

    這一番動作在不知情的外人看來，彷彿只是兩個交好的姐妹在笑談些閨中趣事。

    寧貴人哼了一聲，沒有理會。

    不過就是個妃位罷了，照著她現在的榮寵，爬得更高也說不定呢。

    百里清顏不知她心中所想，更沒有多加思慮，目光輾轉落在了對面的君子卿身上，而說巧不巧的對方也正在看她。

    四目相對，會心一笑。

    彷彿瞳中只能容下那一人，世間萬物都是多餘。

    君子卿微微舉起酒盞，朝她晃了晃，那意思彷彿是在邀她喝酒，畢竟鳳子宸還坐在上面，他總不能正大光明的同后妃說話吧？

    百里清顏明瞭，也端起酒盞示意，隨即一飲而盡。

    她不是沒有喝過南鳳國的原漿土酒，可是這酒未免也太辣了——

    百里清顏一口悶進，只覺得一股辣意直衝頭頂，連帶著太陽穴都有些發脹，她登時連咳了好幾聲，連眼睛都咳的有些發紅。

    君子卿眸中一動，隨即起身朝鳳子宸伏了伏身，道：“陛下，此乃隨船首夜，怕是不適合飲酒。還是換清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