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聲變得稀落，學生們的表情都變得尷尬起來。這就像年終表彰大會上，老闆在臺上講企業在蒸蒸日上，下面偏偏有人當場提出了離職。

    有人幫王昌文說話道：“徐天干，雖然老師的法陣不小心攻擊到了你，但他不是有心的，你也沒受傷，不用這麼小心眼吧？”

    “怎麼能說這種話，王老師可是把畢生所學都教給我們了。”

    王昌文一開始確實怒意勃發，但看到臺下的同學都紛紛為自己幫腔，倒是鎮定了下來，“好了好了，畢竟是我不對在先，我看徐同學應該是受到了點驚嚇，情緒有點不穩，大家也別再說什麼了。”

    “這人果然跟傳言裡一樣，沒什麼家教呢。”

    “聽說啊，他從小父母就沒了，後來一直在外……”

    “哇，還有這種事情。”

    明面上的指責倒是不再有了，但所有人都交頭接耳起來。徐天干的行為恰好符合了他的人生背景，看著他的眼神也從剛纔的敬佩，變成了像是在看一個異類。

    “你說我受到了驚嚇？被你那個‘冰錐術’？”楊泉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你的法陣根本不入流啊。”

    “你！……”

    王昌文被這挑·釁的語言和楊泉蔑視的眼神刺得心頭火直冒，他剛剛差點想提出決鬥。但他又想到“徐天干”的戰績，相比起來，自己活到現在都未與人真正爭鬥過。

    差點著了這小子的道。

    “聽你的意思，你對咒印也有研究？”

    “略懂而已。”

    “呵呵，這時候就不要謙虛了嘛。不如上來也讓大家見識一下？”

    這個世界上的確存在那種生而令人望塵莫及的天才，他們可能在修煉上，或者在戰鬥上擁有常人難及的天賦。但是咒印這門學問，靠的不是天分就夠了，還需要努力和專研的精神！

    六系魔法的咒印繁浩如天上星，海中魚，一些專門研究它們的法師頭髮花白也不過是豬級或狼級，但沒有人敢小覷他們，法師界為這類人賦予了一個獨特的稱呼，咒印學者。

    王昌文不敢說自己已經達到了咒印學者的等級，但當他聽到眼前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說自己“略懂咒印”，還是差點笑出聲。

    你真的知道什麼叫略懂嗎？

    楊泉大剌剌地走上講臺，“如果讓我和你們講解其他高深點的咒印，我怕你們連聽都沒聽過，還是繼續講這個吧，冰錐術。”

    裝，看你繼續裝。

    “首先是第一個問題，它為什麼被叫做四環魔法呢？”

    臺下的同學們面面相覷，這傢伙好像真的要上課的樣子。不過，這算哪門子問題啊，大米為什麼是大米，小米為什麼是小米，冰錐術為什麼是四環……這還用問嗎？

    正當楊泉已經等得不耐煩時，陳學而說道：“是根據施放所需的靈力計算的，四環魔法的靈力需求在100誇~500誇之間。”他攤開雙手，“這是我從一本法術書上看到的，但這有什麼意義呢。”

    “總算，這個教室裏有一個稍微讀過點書的人……不過，回答的不對，不加分。”

    楊泉已經不打算再搭理這幫人了，這些人在喵大人眼裏大概和盲流沒什麼差別，某人忘了自己曾今也是這樣。

    “靈力需求只是某個根本原因的外在表現。咒印的環數在幾千年前的恩斯特王朝就已經被確立起來。當時的法師可沒計算每個法術靈力需求的習慣。就像這樣……”

    楊泉的手指上燃氣一朵火苗，“這是一個削弱版的火球術，靈力消耗大約只在2誇左右。”

    然後，火苗突然猛竄，顏色也從明黃變成了暗紅色。

    “這也是火球術，標準的10誇版本。”

    他繼續施加靈力，火焰從暗紅色，轉為青色……再變成白色。

    “這是100誇靈力版本的火球術，陳同學，他是四階魔法嗎？”

    這些鼠級、豬級的低階法師們，此刻都是同一個表情，張大嘴巴怔怔地說不出話來，法術原來可以像這樣隨心操縱！？

    於是他們轉頭向王昌文求助。

    “呵呵……”王昌文乾笑幾聲，內心已經罵了起來，看我幹嘛？我也不會啊。

    “徐老師果然是天縱之才。但這跟今天的主題沒什麼關係呢，還是直接跟我們講解冰錐術的咒印吧。”

    眼前的事實已經令他相信徐天干確實實力驚人。但咒印的研究跟實力可沒半毛錢關係，到時候看你怎麼下臺。

    “我剛纔只是爲了回答陳同學，靈力不是衡量法術環數的標準，你不會以為我在故意炫技吧？”

    “不會……不會……”

    信你個鬼。

    “接下來，我就直接進入主題了。這跟冰錐術為什麼被稱為四環魔法的原因相關，它可以被拆解為10個小型的法陣。”

    “這樣說大家可能不容易理解，我再解釋下，1環魔法有1個法陣，2環魔法有3個法陣，3環有6個法陣……”

    所有人都已經處於痴呆狀態：他在說什麼？

    臺下終於有人反應了過來，“遞增數列！”

    “沒錯！”

    他旁邊的人立刻拍拍他的肩膀，“你懂他在說什麼？”

    回答的人搖搖頭，“光看數字的話，確實是遞增數列。”

    “這就是法術環數的確立原則，維達多定律！現在提問！王老師，五環法術有多少法陣？”

    王昌文不知是不是被楊泉的氣勢震懾，呆呆地回答道：“15？”

    “沒錯！”

    這只是一道很簡單地算術題，5環的話就是1+2+3+4+5=15。但

    前提是，他說的這一切都是真的啊！楊泉說的在場的人沒一個聽說過，什麼維達多定律？什麼遞增數列？

    王昌文終於恢復一點理智，“等等，徐天干，你說的好像煞有其事的樣子，但這不過是你自己空口說說的而已啊。”

    “當然，所以我現在就畫一遍冰錐術。”

    楊泉拿起粉筆，開始刻畫咒印……

    所有人包括王昌文都聚精會神地盯著少年的手，雖然他們還不能確定，但萬一是真的，那奧數的神秘就將在今天揭露在他們眼前。

    楊泉刻畫咒印的方法與王昌文大致相同，也是從三角開始畫起，但眼亮的人還是感受到了不同之處，楊泉畫地更加順暢，也更加快速。

    人們忘記了呼吸……

    “好了，大功告成。”他一甩粉筆，“今天的授課就到這裏。”

    這讓等待徐天干解釋的人立刻傻眼了，就這樣？“老師，你不是說有十個法陣嗎？”

    “你們不會以為這麼重要的秘密，我會白白說出來吧？”

    楊泉完美展示了什麼是欠揍的表情。

    “本來還期待你能編出什麼東西來，”王昌文提了提褲腰帶，“徐天干，裝神弄鬼也要有限度啊，你今天如果不給一個說法……”

    楊泉眯起了雙眼，“不給又怎麼樣，你想和我切磋一下嗎？”

    “在座的都是文明人，我們當然不會把你怎麼樣，不過，你徐家四房的名聲可就徹底臭咯。”

    法師的圈子其實很小，此刻留在這裏的年輕人都是願意附庸于徐家的外族法師，他們現在的實力確實還不怎麼樣，但誰也說不準將來他們會有什麼成就，更不要說這些人的後面還有自己的家人。

    徐天干如果以為自己可以戲弄他們一番拍拍屁股就走，就太天真了。人可是很會記仇的生物啊。

    “王老師說的對，徐天干，你要麼證明給我們看，不然就直接承認自己是個騙子！”

    “大機率是他胡亂說的吧，什麼維達定律，我聽都沒聽說過。”

    眼前的情況，一切都在楊泉的意料之中。

    從前有一個傳說，一個人在河裏掉了一把斧頭，當他去尋找的時候，河神出現，問他：到底掉的是一把金斧頭，還是銀斧頭，還是他原本的木斧頭。傳說中的人類回答說是木斧頭，然後河神將金、銀斧頭都一併給了他。

    但在楊泉看來，99%的人只要不傻，都會回答是金斧頭。如果河神這個時候懲罰人類連木斧頭也不歸還，當事人就一定會翻臉，說河神是一個強盜。

    這樣纔是現實會發生的事情啊，自己只是給他們秀了秀金斧頭，這幫人就上鉤了。

    “既然如此，只好這樣了。”楊泉看似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我來和王老師你比試一下吧。”

    “看一下到底是我的冰錐術比較厲害，還是你的比較厲害，不就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了嗎？”

    “這怎麼比較嘛！？”

    楊泉沒理王昌文，在所有人驚訝的目光中將黑板劈成了兩半，“我們同時用一星幣充能，然後用自己的法陣攻擊對方……你和我，都不準躲閃哦。”

    王昌文漲紅了臉，油光發亮的額頭上已經開始流出汗水，“你這是幹嘛？亂來一氣的！我可不會和你一起瞎胡鬧！”

    “嘛，我也不是一定要比這個，只是受不了別人質疑我才這樣的。王老師如果直接認輸了，那我也就算了。”

    他的表情跟息事寧人可搭不上一點關係。

    學生們群情激憤起來。

    “王老師！”

    “王老師，你一定行的！”

    “加油！他不過是個騙子！”

    最終，王昌文還是站到了講臺上。他還沒有明白過來，為什麼事情會發展成這樣。這個時候，他終於感受到了一絲恐懼，如果“徐天干”說的是真的怎麼辦？他可沒有對敵的經驗啊。

    魔法盾已經張開，閃現術是萬萬不能用的，如果使用了，他在這個學校的名譽一定會直落千丈。再厲害也只是一個四環法術，又能厲害到哪呢？他只有這麼安慰自己了。

    隨著靈幣中的靈力注入兩邊的法陣，冰雪的咆哮聲又開始鼓動……

    正當白色光芒從法陣中飛出之時，沒有人注意到，楊泉的手腕抖了一抖，然後他手中的風雪方向似乎有了細微的改變。

    所有人都瞪大了雙眼看著。

    兩邊暴風，聲勢幾乎不相上下，就像兩條白色巨龍在互相對抗。突然，楊泉這邊的暴風雪好像偏移了一下，龍頭轉了個彎，往王昌文的身側掛了過去。另一邊的冰雪失去了阻擋，乘機猛進，直接命中楊泉。

    是出現失誤了嗎？

    大約過了3秒鐘，兩邊的冰錐術都暗淡了下來。教室中的氣溫已經進入寒冬。

    人們紛紛望向兩邊的狀況，楊泉和剛纔一樣，被白色的冰雪覆蓋，王老師這次沒留手，應該對他造成了不小的傷害吧？

    王昌文的這邊，情況看起來和楊泉一樣，身上也銀裝素裹。

    “徐天干的冰錐術沒有直接打到，老師應該還好吧？”

    不知道為什麼所有人心裏都有點忐忑。

    幾乎是立刻，楊泉這邊的雪人出現了動靜。他抖落身上的雪塊，走向王昌文。

    將對方身上的雪也撣落，露出一張青紫色的臉來，“還真忍得住不使用閃現術啊，我倒是對你有點刮目相看了。”

    “我……我……可是承受過比這更艱苦的……”男人說話還不利索。

    確認王昌文沒死，楊泉就不再關心他說什麼了，邁步走出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