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就算你不仁,我也不能不義
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她抬眸,望向跨門檻而來的左昭然和江若寒,緩緩攥緊了拳:
“皇上來了。”頓了頓,她嘴角諷刺的笑意看向左昭然:
“公主也來了。”
昭然對上冷月霜打量的目光,她穿著單薄的裏衣站在凜冽的寒風中,赤著的雙足甚至連襪子都來不及穿。
縱然體弱多病,使她氣度不似從前,舉手投足之間,依然不缺大家風範。
她規矩作揖:“見過太后。”
冷月霜臉上冷笑更濃:
“這麼晚了,皇上跟公主怎麼來了?總不能,是來看本宮的吧?”
江若寒上前一步:“自然不是。”
他微微勾起的嘴角滲著一絲冷意:“兒臣,是來給太后娘娘送大禮的。”
冷月霜立刻警惕的看了一眼瑟瑟發抖的喬嬤嬤:“皇上不妨直說。”
江若寒昂首,身側大太監端著托盤上前,“皇額娘看了再說。”
冷月霜聞言猶豫片刻,伸出手,將托盤上的書信展開。
臉色在一點點的變幻,看到最後,她狠狠的攥緊了拳,紙張在她的手中都捏成了一團。
她額角青筋暴起,本來因為寒冷而輕顫的身子開始劇烈的抖動,抬頭,對上江若寒的眼睛。
她眼中皆是憎恨,攥著紙團,定定的望著他。
“皇額娘看完了嗎?”
江若寒似笑非笑的道:
“兒臣已經掌握了多重證據,指正皇額娘為毒害先皇之首,從犯左靈溪已經畏罪自戕,臨死前,也按了手印,人證物證聚在,皇額娘,可還有什麼話想說?”
冷月霜輕嗤一聲,直接將手中的紙團厭棄的丟在一旁,高聲道:
“你說的人證物證在哪,拿出來!我又沒有看到。”
池黎在一旁補充:
“紙上寫的明明白白,黑紙白字控訴著太后的所作所為,只不過事情太多,一件一件羅列著給您盛上來實在是太過麻煩。”
冷月霜冷笑一聲:
“麻煩?你既然敢控訴我,那就讓我心服口服,不過是簡單的一張紙,我又怎知你這上面的東西是不是你在杜撰,”
嘴上是不甘,可她卻紅了眼,很不甘心的喊:
“拿出來給我看看!!”
“物證已經放入司直府,人證嘛……”
江若寒給了池黎一個眼神,池黎走上前,大力的將已經凍僵的喬嬤嬤給抓了起來。
江若寒道:“這就是人證。”
冷月霜一愣,忽然就笑了,像看傻子一樣的看著江若寒:
“你在亂說什麼?喬嬤嬤是我的人。”
頓了頓,她冷笑:“怎麼?皇上也喜歡挑撥離間嗎?她是哀家的乳孃,你以為,她會隨隨便便的背叛我嗎?”
她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全然沒有看到喬嬤嬤一寸寸灰下去的臉色。
她的信任,像是將她寸寸剝離。
眼瞧著喬嬤嬤連動都不敢動了,左昭然忍不住開口道:
“你確定你的人不會背叛你嗎?換言之,你確定,在你身邊衷心伺候的人,是真的對你好嗎?”
“怎麼?你死了一個溫軟,就要說哀家身邊的人不好了?”
冷月霜立刻諷刺的看向左昭然:
“真心的人,哀家分得清。”
說著她看向喬嬤嬤:
“喬嬤嬤,你身為哀家的乳孃,你之前做過的一切愛家都可以既往不咎,你只管告訴哀家,是不是她們脅迫你,讓你承認一些哀家沒有做過的事情?!”
喬嬤嬤聞言,難過的看著自家主子,悶悶的哭,也不回答。
冷月霜等了會兒,見她還是如此無能的掉眼淚,不耐煩的喊了一句:
“你說話啊!”
喬嬤嬤渾身一震,張了張嘴,像是有一塊石頭堵住了她的喉嚨,讓她發不出聲音。
左昭然沒了耐心,這天寒地凍的,哪有心思在這裏等她緩過勁兒?
“她早就已經背叛你了。”
昭然抬眸,對著冷月霜說:
“不是剛纔,而是好幾個月前,在我進宮還沒有一個月的時候,她就已經背叛你了。”
“還記得她那陣子消失一段時間嗎?你不是還很惦記她特意來找我,其實那個時候她就已經是別人的人了。”
冷月霜怔住,像是聽錯了,偏了偏頭:“你說什麼?”
她轉而望著哭泣的喬嬤嬤,對方並沒有要辯解的意思,只知道低著頭悶悶的哭。
好像是有什麼念頭在心裏頭確認了,可是她還是不相信:
“她說的是真的嗎?”
喬嬤嬤懺悔的低著頭,冷月霜拔高了聲音:
“哀家在問你話!!”
喬嬤嬤渾身一震,淚眼朦朧,抬著頭,早已滿臉淚水:
“太后,奴婢當時也是別無辦法啊!!他們要打死奴婢!奴婢也是身不由己啊!!”
頃刻間,像是一把匕首扎入心臟,冷月霜向後踉蹌幾步,身側的小丫頭連忙摟住她。
“太后!”
冷月霜的神情淡淡的,“所以你真的背叛了哀家的事吧,不是他們脅迫,而是你早就已經背叛我了是嗎?”
對方沒有再回答他,只知道悶悶的哭。
冷月霜眼裏的光漸漸暗下去,她站直了身子,走到喬嬤嬤的面前,突然狠狠的踹了她一腳!
“你對得起我嗎!”
喬嬤嬤倒地,蜷縮成一團:“奴婢對不起娘娘,奴婢對不起太后娘娘!”
像是一出鬧劇,從前高高在上的冷月霜此時此刻赤著腳踩在冰冷的石階上,髮髻散亂,宛如瘋般:
“我那麼相信你,我拿你當我的娘,我對你那麼好,你竟然背叛我!你忘了我曾經都是怎麼對你好的!?你忘了我都給過你什麼嗎!?”
頓了頓,她神色間閃過一絲痛色,捂住嘴,跪坐在地,劇烈的咳嗽幾聲,血絲從她的指縫中流出。
身邊的丫頭們一擁而上:“太后!”
冷月霜看起來像是要不行了。
她躺在地上,因為痛苦而蜷縮成一團,通紅的眼睛裏緩緩落下淚珠。
江若寒示意她的丫頭去給她攙扶起來,她卻抬手拒絕:“別碰我。”
冷月霜吃力的坐起來,“皇上想怎麼樣就說吧。”
她的目光陰冷的掃過左昭然的臉:
“是要哀家現在自盡?”
“自盡對於你來說,是最輕的處罰了。”
江若寒冷笑:
“你不是一直想要成為太后嗎?三弟走了,太后娘娘也沒有什麼指望身邊只剩下朕一個人,縱然太后娘娘不仁,朕也不能不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