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再也不會了
她緩緩從石椅上站起來,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皇上。”
帝王江慎微微擰眉,一如既往地冷著一張臉:“是什麼?”
他似乎是不屑於與自己在一起多待太久。
左昭然微微勾起嘴角,緩慢地從衣袖中掏出一個東西。
僅僅只是掏東西的這個動作,就很諷刺的讓帝王左右的御林軍和大太監警惕的護在了他的身前。
彷彿她能夠從這破舊的麻衣中能掏出劇毒一般。
結果出現在她掌心的,不過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隨身木佩。
“這是你的東西。”
帝王先是愣了一愣,露出了不理解的表情,昭然看他似乎是有些忘了,將木佩舉起來:
“這上面的字,是你寫的吧。”
江慎微怔,仔細看了看,昭然抿著蒼白的唇笑了: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這是我在溫軟的身上拿到的,她把這個木板上的東西做成了木佩,隨身戴在身上,我想,應該物歸原主。”
帝王的臉色漸漸變得陰沉難看:
“你找朕來,就是爲了說這個?”
“還有一句話要說。”
昭然道:
“我從前認為全天下,除了溫軟,只有父皇待我最好,可如今我看清了,除了溫軟,這天底下就在無人肯真心待我。”
“她走了,我才發現,我執著與追求的,真的是虛無,我活的很失敗,連一個真心的朋友都保不住,眼睜睜的,將她送上了修羅場。”
帝王臉色沉了沉,壓低了聲音:
“你的意思是,朕的皇宮,是修羅場?”
“不是嗎?”昭然反問,好笑的看著他:
“您給了溫軟一個盼頭,讓她誤以為你會喜歡她,你給我一個保證,讓我誤以為,您待我是真心的好,你預設皇貴妃把江暮琛寵得無法無天,最後卻如此不留情的將他貶為庶民。”
她說著,輕笑一聲,將手中的木佩高高舉起,隨後鬆開了手。
木佩落在石階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她一顆淚應聲落下:“你說我對您不真心,我曾經只覺得冤枉,現在又覺得你說的是對的。”
她對上帝王的眼:
“薄情寡義之人,怎配有旁人對你真心?”
帝王瞳孔驟縮,身側的劉斯怒喝:“大膽!!你竟然敢如此與皇上說話!”
“死都死過好幾次了,我還有什麼不敢的。”
左昭然偏頭笑了笑。
皇帝陰沉著臉,緩緩攥緊了拳:“所謂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這個?”
“是。”
昭然平靜的看著他:“不然您以為我會如何?是會祈求您再重新給我一次機會,還是要把我知道的交代清楚?”
“你讓她侍奉在朕的身邊,朕中毒你不聞不問,反而去關心一個傷了朕的人?”帝王微微昂首,憤怒著道:“現在她死了,你騙朕說有更重要的事情,結果不過就是一些你不服氣的話?”
“服氣?”昭然想笑:
“她說她喜歡你,她還以為你喜歡她,她真心對你換來了是個什麼樣的下場?你要殺她的時候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你可曾有半點的猶豫,有半點的難過?!”
帝王微怔,臉色發青:“好,看來朕讓你待在這裏,果然是太清閒了。”
他看向大太監:“將她弄到獄裏好好反省,把冷家的那個丫頭接出來,頂替她的位置。”
江慎惡狠狠的看向昭然:
“你不願意做的事情,總有別人願意做,用不著在這裏委曲求全。”
左昭然就像是沒聽見一樣,不回答,也不做表情。
她如此無視,更是引起帝王憤怒,直接拂袖而去。
留下來的大太監擰眉看著她,像是看著不懂事的孩子:
“你為什麼要說這種話呀?皇上好不容易來看您,您就像是以前一樣,說說好聽的話哄皇上開心,何必鬧得這麼僵呢?”
他嘆了一口氣:“皇上一直都在惦記著您啊。”
在乎?
左昭然微微笑,沒說話,看她不說話,大太監嘆了一口氣,轉身走了。
她從思過閣被帶到了地牢裡,換上了一身熟悉得粗布麻衣,寬大的米色長袍,頭髮鬆垮垮的挽成了一個簪子,引著她的獄卒表情凝重的牽著她手裏的鐵鏈。
曾經他們有過照面,就是關冷雪顏的時候,這個獄卒最幫她了。
“小心一些。”
不遠處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昭然抬眸望去,看到不遠處的冷雪顏,在皇后欣慰的笑容中從地牢裡面走了出來。
牽引著她的獄卒駐足,顧忌的回頭看了她一眼,屈膝跪地:“參見皇后娘娘。”
皇后冷月霜扭頭,昭然直挺挺的站在那,四目相對,皇后訝然的挑眉,紅唇略有些得意洋洋的勾起:
“喲,這不是咱們的昭然公主嗎?這麼多日不見,看起來好像是瘦了不少啊,你也是來歡迎雪顏出去的嗎?”
昭然錯開目光,看向了冷雪顏。
冷雪顏待在這裏這麼久沒見天日,一直要嫁給沈清然一直被拖沓,如今皇后娘娘的拖沓是對的,昭然這個假公主沒坐穩多久,就已經被打回了原形。
再看一直在地牢裡面的冷雪顏,面板倒是看起來白了很多,只是已經不見從前的意氣風發,表情裡也沒有分毫的洋洋得意。
反而在看到她這一副裝扮的時候,露出了很不敢置信的神情。
昭然心裏平靜的很,像是一池子淨水,屈膝下跪:
“兒臣參見皇后娘娘。”
她沒有抬頭看皇后是否是一副洋洋得意的表情,不過從她微揚的語調當中就能聽出來她的情緒很好:
“仔細一瞧纔看出來,你怎麼穿著犯人才穿的衣服啊,這麼多日,你還沒跟皇上重歸於好嗎?”
皇后冷月霜嘆了一口氣:“哎,還以為公主有什麼能夠讓自己全身而退的法子,才能在宮中那麼無法無天,如今你身邊的人死了,你也進了這地牢,似乎也沒人心疼你了。”
這句話很輕,昭然就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針紮了一下,不足以讓她難受,但膈應。
皇后說完這句話心裏敞快了很多:
“說來也是啊,那個死去的丫頭是你唯一一個的真心朋友,也不會有人絞盡腦汁的想要把你撈出去了。”
她斜斜的看向昭然:“再也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