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進天月宮殿門的時候，小宮女還微微有些恍惚。

    她腦中只有一句話。

    【安家沒了，王上爲了婕妤，找了個由頭將安家滿門抄斬了。】

    薛止安安靜靜坐在那裏看著他們一個一個報了宮名，又一個一個送了禮物上來，從頭到尾眉目都未變一下。

    晌午的時候，那些人終於一個一個送完禮物離開了。

    等到他們全都離開，薛止才抬手扶額，她嗓音裡又輕又冷，“說說吧，怎麼了。”

    小宮女看著那些堆得像小山似的禮物，目光呆滯地道，“他們說，王上衝冠一怒為紅顏，爲了您，將安家滿門抄斬了。”

    薛止淺褐色的眸子動也不動，她已經沒有什麼明顯的表情變化。

    “聽說，安貴妃如今已經進冷宮住著了。”小宮女又輕聲道，這一聲裡，明顯帶著解氣之意。

    女子輕輕垂下眼，纖長的睫毛閃了閃。

    爲了她？

    怕是他自己早就想將安家除了吧。

    “婕妤不開心麼？”小宮女說完後，看著安靜的薛止小心翼翼問道。

    女子輕輕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道，“開心。”

    她的手絞著衣角，蔥白的手指微微蜷縮著。

    小宮女張了張口，“可是……”可是為什麼根本感覺不到你的開心。

    後面的話小宮女沒有在說下去，她看了一眼微微慌神的薛止，悄悄退下了。

    薛止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坐了多久，等她回神的時候，眼睛已經有些發酸了。

    不知什麼時候，窗邊落下了一隻白鴿，白鴿的腿上綁著竹筒。

    女子面無表情地起身，抬腳走到窗邊摘下了白鴿腿上的竹筒。

    她將裡面的小箋抽出來，淺褐色的瞳孔猛地聚縮，蔥白的手指也微微顫抖了起來。

    只看那個硃紅色的墨點她便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的怒氣。

    小箋上說的很清楚，齊國會再次派人過來，還有——

    不必等了，若有機會，直接殺了楚昭。

    薛止握著小箋，微微合上眼睛。

    她轉身走進了寢殿，點了支火摺子，很快將手中的小箋燒得乾乾淨淨。

    她望了一眼地上那一灘漆黑的灰燼，眉目微低，微微揚了揚手。

    灰燼隨風散了。

    ……

    初秋的夜帶著點涼意，薛止側躺在床上，手指輕輕撫摸著枕下的那隻匕首。

    匕首的刀鞘已經被磨平不少。

    這把匕首，她已經用了很多年了。

    她曾經用這把匕首殺過很多人，全都是一刀封喉，乾淨利落。

    那就……快刀斬亂麻吧。

    她心裏想。

    忽然，寢殿裡傳來了一點細微的聲音，薛止眉目一動，握著匕首的手緊了緊。

    就在她正準備動作的時候，有個帶著寒氣的身子攏住了她。

    他身上淡淡的龍涎香是再熟悉不過的。

    女子身子有些僵硬。

    “睡了嗎？”男子環住她，下巴抵在她頸間低低道，薛止沒有反應，男子輕笑了一聲，抬手替她捋了捋額間髮絲，又含笑低低道，“阿止，生辰快樂。”

    薛止心頭一震。

    生辰？

    今日好像真的是她的生辰。

    但她是個刺客，以前從沒有人記得她的生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