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說神像是按照你的樣子做的嗎？”薛止蹙眉，“它可以代替你？”

    河妖恍惚了一下，才笑著點了點頭，“嗯。”

    水下那尊神像，是他的血液、元氣和河中神像的融合。

    如果他一直沒有回去，水中神像中他的元氣耗盡，岸上的他就也會消失。

    但如果他有了骨血，就可以讓他的孩子代替他被關在神像中與水下的神像共用一個身體，他的父親、祖父......歷代河妖都是這個樣子的。

    可他不會這樣了。

    他不會有小河妖了。

    這輩子都不會有了。

    薛止好像很開心，眼睛亮晶晶地問，“還可以這樣嗎？”

    他看著那雙眼睛，點頭，聲音輕輕的，“可以。”

    怎麼樣都可以，就是活和死的區別而已。

    .........

    河妖的身體越來越差了，差到已經沒辦法陪薛止一起上山了，他的面板也越來越白，白到近乎透明。

    河妖每天都能聽到來自水下的召喚，有蒼老的聲音不斷在耳邊響起，問他到底怎麼會是，為什麼還沒有小河妖，問他是不是愛上凡人了......

    河妖從來沒有回答過。

    他坐在院子裡看著邊上的辣椒苗，看著上面紅了的線椒，面色淡淡的。

    兩年前，他還可以催生它們，讓它們每天都結辣椒，但現在已經不能了。

    元氣力量耗盡，他幾乎已經失去所有能力了。

    就在河妖坐在那裏發呆的時候，家門被開啟了。

    薛止揹着小筐回來了，她快步走到他身邊，伸手摸了摸他冰涼的額頭，“你怎麼樣，還是不舒服嗎？”

    河妖抬起頭，蒼白地笑了一下，臉色很差，嘴唇也泛着白，“好很多了。”

    他伸手環住她的腰，聲音有些悶悶地說，“今天都採了什麼野菜？”

    薛止拉開他的手，聲音有些急，“我給你採了藥，先放開我，我進去給你煎藥，吃了藥就好了。”

    河妖抱著她笑了笑，藥？

    他現在吃什麼藥都沒用了。

    薛止低頭看著他說，“你鬆開呀。”

    河妖依然沒有放手，他拉著她的手低笑，微弱的水藍色光芒在指尖暈開，“忘了我吧，好好睡一覺......”

    大雨噼裡啪啦地砸了下來。

    薛止睜大眼睛，胸前的項鍊和眼前的男人都在一點一點化成泡沫，她看著他蒼白地臉，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在一點一點被人抹去。

    “不要，不要......”她伸手想去拉，但卻只抓了個空。

    河妖還在對著她笑，“別......傷心，睡一覺就好了。”

    “睡一覺起來就好了。”

    與此同時，房中金色床頭上的兩個名字也從床頭飄了起來，就像河妖和項鍊一樣，一點一點變成了泡沫。

    “不要，不要!江策!不要!”薛止掐著自己的手，勉強讓自己清醒過來，“江策，江策!你不是說我喊你你就會回頭的嗎!”

    “江策，江策你不要留下我一個人......”

    撕心裂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好像有什麼東西從記憶深處洶涌而來。

    “江策。”

    “江策~”

    “江策!”

    “阿策......”

    正在逐漸消失的河妖和薛止同時睜大眼睛，瞳孔驟縮。

    【叮——河妖好感度+7，當前總好感度:100.】

    河妖利用最後一點元氣催動雨水抹去了薛止和全村人的記憶，薛止失去了她的河妖，失去了她的江策，她忘掉了河妖，忘掉了顧安，就好像這些人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樣，像普通人一樣嫁人生子，安穩而平淡地渡過了一生。

    福水河的傳說還在繼續，人們依舊信奉神像，但他們不知道，世上再也沒有什麼神像了，因為世上最後一個河妖的選擇，神像找不到與之共融的身體，只能漸漸元氣耗盡走向了衰亡......

    【叮——正在脫離位麵，請稍候......】

    －

    明亮的遊戲室中，顯示屏上的位元組輕輕跳動，資料一行一行地滾了出來。

    座椅上的兩個人緩緩睜開了眼睛。

    薛止微微喘了口氣，感覺心臟鈍痛鈍痛的，她不安地勾住了身旁江策溫熱的手，“這次，是我先想起來的。”

    江策歪頭想了一下，剛剛她喊他的時候，他就想起來了，好像是一起想起來的。

    不過還是讓著她吧。

    他笑，“嗯，你先想起來的。”

    薛止微微揚起臉，轉頭看向了顯示屏。

    故事中的薛止失去了她的河妖，失去了她的江策，但她的江策還在她身邊。

    虛驚一場、失而復得真是人生中最美好的詞彙。

    “江策，我餓了。”

    “嗯，回家吃飯吧。”

    ♡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