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大俠，你這眼睛是？是和熊貓撞衫了？還是偷偷給自己畫上了煙燻妝？”

    見到蘇墨豪的那一刻，冉欣薇第一反應是好懸笑噴出來？只見面前的那個男生上午還是完完好好出去的，下午回來時，居然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短短几個小時之內，容貌就發生瞭如此巨大的改變。

    “你快別提了，我可憋屈死了。”蘇墨豪邊在門口換鞋，邊一臉的雀躍，對於冉欣薇的取笑似乎有些無所謂，“不過今天我可是滿載而歸。”

    “你笑得怎麼這麼奇怪呢？我也是服你了，眼睛都成這樣了，居然還笑得出來？”

    冉欣薇左臉頰微微抽搐了幾下，迷惑地搖頭道：“詭異啊！到底是怎麼弄得？你別告我讓人打的？你不是高手嗎？”

    蘇墨豪兩個眼眶都高高地腫了起來，原本模樣尚可的小夥隨著一雙變了形的眼睛，頓時醜上了不少，而且他那烏黑廖青的顏色看著就使人心揪揪的，即便沒有受到傷害，也難免會跟著緊張。

    眼眶這種地方輕易而言是很難傷到的，幾乎可以排除是撞在了哪裏的可能性。被人打成這樣的可能性極大，但冉欣薇不明白的是，自己是去讓蘇墨豪進行走訪，又不是讓他去與人打架。

    再者說，走訪的物件也該是位上了年紀的老人，蘇墨豪是什麼人？正值壯年的專業散打出身人員，即便打在一起，他怎麼會被人揍成這樣呢？

    這樣一來，就算是平日裏思維超前，善於推理分析的冉欣薇，也開始迷惑。見面前的男生並不急於給自己解釋，她反倒焦急了，“說話啊，你這眼睛怎麼弄得？”

    “什麼怎麼弄得？被人打得唄！”

    與女偵探的反應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當事人蘇墨豪，他指了指自己受傷的部位，柔聲笑道：“沒什麼，走訪的時候，遇到了張愛國的兒子，聽說他兒子是個混蛋，遊手好閒不說，還經常夜不歸宿，回來也是偷他爸那微薄的養老金，得手之後就再消失一段時間，根本不管張愛國的死活。”

    “於是，你就和他兒子打了起來，被人打成這樣？”不知不覺中，冉欣薇的眸色深邃了起來。

    “怎麼可能！”

    蘇墨豪驚訝地勉強睜開自己的眼睛，即便受了傷，也不望給自己解釋，洗清“冤屈”，“打起來是打起來了。但我自然而言是把那個混蛋兒子暴打了一頓，他根本沒有還手的能力，真打起來的話，我不覺得一般人能贏過我，更別說把我打成這樣了。”

    “那你的眼睛到底是怎麼弄得？”

    “聽我說完，你彆着急啊，雖然我把他的兒子暴打了一頓，但那個混小子卻仍舊死不悔改，居然還叫囂著要在等我走了以後，打他老爹解氣，甚至揚言，要我殺了他，不然他就會把我施給他的拳腳，百倍奉還給張愛國。”

    蘇墨豪坐了下來，連水都沒來得及喝一口，就急忙將自己這一天的經歷分享講述了出來。

    “這兒子也太混蛋了吧，要是法律允許，我支援你打死他。”冉欣薇聽到此處，恨得牙根都癢癢，這位女偵探一直都是個性情中人。

    “那是不可能的，再怎麼說，法律也是不會允許人們去殺人的，就算是罪大惡極的人，也不行。”

    “當然了，我就是說句氣話，我也知道殺人是不會被允許的，不管有什麼理由。可我有一個疑問，那就是——張愛國為什麼不把自己的兒子告上法庭呢？這混蛋兒子的做法，已經構成犯罪了吧？”

    冉欣薇推理能力是一流的，可對於法律的瞭解，不是特別精通，所以並不能肯定。但她深知一件事，“如果張愛國真的打了自己的老爹，那就真的構成犯罪了。”

    “沒錯，我當時也是這麼和那個混蛋兒子說的，我說，你要是敢打你爹，法律絕對不會放過你，到時候就不用我親自出手了。但是，你猜那個混蛋是怎麼說的？他居然完全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甚至有些得意洋洋地跟我說，我爹不會這麼做的，就算我打他，他也一定會默默忍受。”

    “真假？張愛國有病吧？”冉欣薇相當慍怒，“沒見過把兒子慣成這樣的。”

    “起初我也不信，可還沒等我出言反駁，張愛國真的就顫巍巍地把我拉到了一邊，祈求我此事到此為止，還想讓我儘快離開，他怕我這個假警察真的會把他兒子抓起來。於是我當時也很不理解，很憤怒，我覺得他的這個思想就有問題。”

    “但是，隨著張愛國的解釋，我承認，我似乎理解了張老爺子那錯誤的心理因何而來——年輕的時候，他沒能耐，只得去張德宗的工廠裡面打工，艱難地養活著老婆和孩子，可老婆嫌棄他，認為他這輩子翻不了身，所以某一天拋下他們爺倆跑了。從那之後，張愛國醺酒了好一陣子，而且那段時間，每次喝完酒，他回來都會打自己的混蛋兒子，也就是說，從那時起，父子間的隔閡就已經出現了。”

    “這......也難怪，可不過，不管怎麼說，那個混蛋兒子這麼多年的做法，也不對啊！”

    “是啊，是不對的。可誰都知道，誰都無法阻攔的最終原因，就出在張愛國的身上，或許是愧疚吧，他從來不反駁，默默忍受著這一切，直到現在，他的要求其實也並不高，就是等自己哪天死，哪天算，然後那個混蛋兒子能給自己收個屍，就可以了。”

    蘇墨豪說完，閃爍著光澤的瞳孔裡開始折射出縷縷的同情，“對於張愛國的遭遇，我深表同情，對於他那位混蛋兒子，我也是有了些許的印象改變。可在我看來，不對就是不對，不管有什麼理由，同時我也知道自己打人是錯的。或許也是爲了張愛國考慮吧，我先請求那個混蛋兒子的原諒，不管怎麼說，老人的要求已經很低了，那麼還請善待他，這就是我的想法。”

    “你又沒做錯什麼，就是爲了一個走訪的目標，就求了那個傢伙？”冉欣薇長大了嘴巴，不知該作何更多的表示。

    “是的，我和張愛國並不相識，但我不想因為我的同情，害得那可憐的老人再受折磨，我沒有殺死他兒子的權利，但我最起碼可以求他，求他別去殘害自己那孤獨的父親。”

    “那他聽，聽你的了嗎？”

    冉欣薇的目光中難得露出一份溫柔，她望了望男生那嚴重變了色，變了形的眼眶，不經意間，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

    “聽是聽了，不過暴打了我一頓，”蘇墨豪聳了聳肩膀，隨後指了指自己的眼眶，笑道：“這不成現在這個樣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