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小姐，你這話說的是什麼意思？我、我先生,我先生不是被謀殺的嗎？什麼叫真實死因？”

    王鳳花難以保持鎮定，她的呼吸瞬間開始急促起來，那張飽經風霜的婦女臉立即如同沾了水的麪糰，緊緊巴巴地擰作一團。本就平平無奇的五官，隨著面部表情發生了變化，從而愈加難看起來。

    “王女士，您先平復一下情緒，好嗎？”

    眼見著王鳳花的情緒變得失控，蘇墨豪站起來，輕輕地拉開了她手中緊抓的冉欣薇衣襟。

    王鳳花沒理會蘇墨豪，只是可憐兮兮地以微弱的聲音祈求著：“冉小姐，請你告訴我，全都告訴我，好嗎？”

    這位深愛著自己丈夫的中年婦女，在聽到了冉欣薇的話後，再也不能保持著一貫的冷靜了。雖然此時的王鳳花只是哽咽著，並沒有淚水滂沱，但身臨其境後，也只有此時身在現場，蘇墨豪才能相信，這種無言的悲傷足可以勝過此前警局裏的痛苦。

    眼下的王鳳花，對比起那日在警局裏的悲傷，絕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董先生的真實死因，很可能是自殺。”

    冉欣薇沒有賣關子，直截了當地說出了自己的觀點，並將警局中自己所得到的資訊，一字不落地講述了出來，統統告知了王鳳花。蘇墨豪沒敢直接打量這位不幸的婦女，只敢一旁偷偷觀瞧。

    只見，她默默地注視著冉欣薇，渾濁灰暗的眼珠裡裝滿了絕望，在這一刻，想必已經有些心如死灰了吧？

    如果真如冉欣薇所言的話，那麼自己曾經奮力堅持的怨恨，在這一瞬間灰飛煙滅，那種絕望感一定是常人無法理解的吧？

    自己深愛的丈夫不明不白慘死在火災現場，本以為對丈夫的思念以及對兇手的怨恨，會像影子與生物般相輔相成，互相遷就著輪流佔據著已經崩潰的大腦。即便是這樣巨大的罹難降在自己的身上，可依靠著這些，她活得仍會有些盼頭。

    但當從他人口中，聽說了丈夫的死並非他殺，極有可能是自殺的那一瞬間，王鳳花心理活動具體是怎樣？

    恐怕除了她本人之外，誰也不會清楚。可蘇墨豪還是不安地做出了一些猜測，越是猜，自己的心中也愈加的苦澀。

    “你，你沒騙我？不可能，冉小姐，你一定是在和我開玩笑，開玩笑對不對？”

    王鳳花的聲音逐漸從低啞開始變得聲嘶力竭起來，還有那本來一直都沒有出現的眼淚，終於姍姍來遲，滂沱而下。

    蘇墨豪不知所措地看著冉欣薇，女偵探顯得十分淡然，她十分老練地從桌面的紙抽上拽出了兩張紙遞給了王鳳花。不過對方並沒有伸手去接。

    “冉小姐，你一定是在開玩笑，一定是，對不對？”王鳳花只是焦急地確認著。

    同時，她發了瘋一樣瘋狂地搖著頭，似乎那長在脖子上的頭顱是萬惡之首，恨不能拼命將其甩掉。

    “不可能，不可能......這些都是你的推斷，不是嗎？”

    她歇斯底里地吼叫著。

    “沒錯，是我的推斷，但是我可以讓這些推斷聽起來更接近於真實，我可以讓我的推斷有跡可循。只是王女士，你想想，這對你而言，公平嗎？你苦等了這麼久，為的就是等到心中的答案，我知道你愛你的丈夫，我也知道你恨兇手。現在，我帶給你的結論是，極大的可能性是自殺，這對你而言就是種傷害，讓你的期待落了空。”

    冉欣薇說的很誠懇，若不是蘇墨豪看見了她那雙與往常無異的眼睛，還真的就信了她這套說辭。

    “王女士，”冉欣薇繼續自己誠懇的腔調，“現在自殺的理論我只是做出了一個推測，雖然我有能力說服自己相信這個言論，可我和你一樣，也不願意相信董先生會自殺。更不可能是自願被殺的。所以，我需要你更多的支援，給與我更多的線索，也只有這樣，我或許才能幫上你。”

    “我、我該怎麼做？”

    王鳳花雙手掩面而泣著，這會兒功夫，嗓子已經徹底沙啞掉了。

    “和我述說更多，你所知道的，只有這樣我纔好下推理。”

    冉欣薇平和地同她講道：“要想證明是自殺還是他殺，現在很有難度，但我們可以從另一個方向著手考慮問題。就比如說，董先生為什麼會死在那個地方？他與兇手在那有過什麼樣的糾葛，所以才導致的如今局面？”

    “可是這些，這些我也不清楚啊！我對老董的事情，真的所知甚少。”

    王鳳花拼命地搖著頭，淚水簌簌而下，也不知是否在哭泣自己的無能為力。

    看著眼前的場景，蘇墨豪有些於心不忍，他知道目前為止一切都在冉欣薇的計劃掌握中，女偵探故意用這樣的試探，測試著王鳳花對於董師存的思念。以此好方便自己得出重要線索。

    “不，你一定知道很多的，你只是不願意承認罷了。你想象一下，如果沒有你的幫助，王女士，我真的就只能按照自殺結案了，而且你看，自殺證據充足，大部分人都會這樣想的，對吧？”

    “不會是自殺的，絕對不是，老董不會願意離我而去的。等我想想，我一定會想到有用的資訊。”

    聲嘶力竭的王鳳花還在拼命地搖頭，她阻止冉欣薇往下說，看來她十分不願意相信自己的丈夫會是自殺身亡的。

    蘇墨豪不免心中暗歎冉欣薇對於人心的把控，真的是很準。

    “我，我知道啦！”

    王鳳花倏地瞪大了眼睛，從其震驚的表情中似乎可以肯定：她回憶起了什麼重要的資訊，同董師存有關係。

    “王女士，你想說什麼？”冉欣薇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急切地問道。

    “冉小姐，聽我說，我不知道我的記憶出沒出錯，也不知道當時的我是不是聽錯了，可在老董很反常的那段日子裏，我的確聽到有一次，半夜裏老董和張德宗的對話。那時我迷迷糊糊半夜起來上廁所，無意中路過另外書房時聽到的。但頓時就把我嚇得清醒了不少。”

    “可你們相信我，相信我，這事兒一定同老董沒關係，當時他還說好話來著呢......”王鳳花祈求般地說道。

    “好，你先冷靜一下，告訴我，當時你都聽到了什麼？”冉欣薇敷衍著點點頭，追問道。

    “廠長，你的年紀沒我大，姑且我叫你一聲德宗，你聽哥的話，這事兒絕對不能這麼辦，我就是酒後胡說的，你要真這麼做了，出事可就麻煩了......什麼？這不是錢的事，那可是人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