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是可以的，”王鳳花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卻還是有些不明所以然，“但昨天警方不是問過了嗎？你們還想從我這裏瞭解些什麼呢？”

    看出了王鳳花的迷惑，冉欣薇主動開口安慰道：“王女士，請你不要緊張，警方是警方，我們不一樣，我們是偵探，詢問的方向多少會有些偏差。對於一會兒我給出的問題，你如實回答就好，不知道的就說不知道，這都是無所謂的。”

    王鳳花再次點點頭，強睜開紅腫如蜜桃般的眼睛，認真地投入到了問話當中去。

    冉欣薇開始提問：“對於被害人，也就是你的丈夫董師存先生，我想更多瞭解一些，特別是你們相識的過程。如你之前所說的那樣，你們是在一家工廠裡面認識的？”

    “對，是在工廠裡面認識的。”

    王鳳花好不容易纔強打起精神，這會兒又低下了頭，悄悄用手背摸了一次眼淚。看來回想起自己的丈夫，傷痛的心並沒有多少的好轉。

    “那麼請你具體說說好嗎？你是什麼時間去的那裏？又是什麼時候認識的你丈夫呢？”

    “好，先等我回想回想。”

    言罷，王鳳花在藤椅上換了一個更為舒服些的坐姿，就那樣靜靜地陷入了回憶。她的眼皮雖然腫起，遮擋住了絕大多數的神色，但一動不動的樣子早已說明了一切。

    差不多等了能有五六分鐘，期間冉欣薇看了看自己的手錶似乎有些焦急，但終歸也沒說什麼。蘇墨豪更是無所謂，覺得自己落個清閒，偷偷地閉上了眼睛，在一旁偷懶打盹，閉目養神。

    “我是72年出生的，當時老家在農村，條件也不好，自己不夠聰明，學習更不刻苦，所以小學畢業後就一直在家種地。當了三年的農民，那時候的我15歲，對外面的世界簡直聞所未聞，十分嚮往，幻想著自己有一天能夠走出山溝。終於，三年之後，18歲的時候，機會來了，我和我鄰家的一名堂姐，結伴來到了花海市，選擇進城打工為生。雖然因為自身文化水平低的關係，只能去做最簡單的工作，當一名最廉價的勞動力，可那時候的自己簡直開心的不得了。因為即便工資低，工作累，可怎麼說也是進城了。我先後在工地、飯店還有小區的保潔隊都幹過零活。反正我也不挑剔，自身的水平擺在那兒，這個社會已經不容我選擇了，能給我口飯吃，能讓我謀生，我就已經感到相當的滿足了。就這樣，又過了兩年，我到了20歲的年紀。”

    對於王鳳花的講述，蘇墨豪聽得心裏有些感觸，面前的女人活得太過於現實了，這就是如今底層人民的無奈。這樣看來，董師存的確提高了不少她的生活質量。

    “那時，花海市的南郊區正值工廠建設大時代，不少私人工廠都林立起來。我永遠也忘不掉那天，陪伴我而來的堂姐回家結婚了，只有我孤零零一人繼續留在城裏，其實我也很失落，不知道接下來的路要怎麼走。不知是出於哪一種心理，我竟鬼使神差地辭了職，選擇坐車來到了偏遠的南郊區。”

    “也就是那天起，你去了那間工廠，是嗎？”冉欣薇似乎聽得有些不耐煩，自己開口詢問道。

    “是的，就是那天，在我20歲生日的那天，我來到了那個地方，當時負責招工的人，就是董師存。也就是那天，我和他在生命這張圖紙上，畫出了交集。”

    冉欣薇點點頭，“也就是說，你也是在機緣巧合下，結識了董師存？沒有任何人介紹，就完全是運氣的指引，是吧？”

    “對，你也可以這麼說，不過我還是挺相信緣分的，在我看來，那就是我和他的緣分。”王鳳花嘴角含著笑意，蘇墨豪從中看出了幸福。

    “王女士，那麼請問你們又是如何走到一起的呢？”冉欣薇繼續發問。

    “這件事兒說來也真是挺奇妙的！”

    不說還好，此刻問完，王鳳花竟真的笑了出來，並再次陷入了深深的回憶：“當時我就是廠子裡一個最不起眼的女工，負責清潔廠房衛生的，像我這樣的女工有很多。可老董是副廠長，高高在上的存在，多少人都對他有情。但他就偏偏選中了我。後來我也問過他，為什麼要選擇我？可他的回答，我到現在也不懂。”

    “你丈夫說了什麼嗎？”

    “是的，冉小姐，他和我說，因為我是唯一能讓他在工作崗位上，感到心安的人。”王鳳花流著淚，微笑道。

    “這——的確是很難懂。”蘇墨豪插話說著，“難不成當時他在廠子裡遇到了什麼壓力？你解決他的靈魂？”

    “不，不可能，年輕人。”王鳳花搖頭否決了，“他怎麼會遇到什麼困難呢？在廠裡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

    “可，會不會是與事業無關的壓力？你想想自己對他做了什麼能起到安慰作用的行為嗎？”蘇墨豪追問道。

    王鳳花正想開口回答，冉欣薇卻搶先提問：“王女士，我想問一下，當時工廠的規模是怎麼樣的？裡面有幾間房子？”

    “幾間房子？嗯......我想，有兩間，我記得是兩間，一間大，一間小。”

    聽聞此處，蘇墨豪眼睛一亮，明白了冉欣薇的用意，心臟開始在胸膛裡跳個不停。

    “那麼我想問一下，那兩間房子，哪一間是倉庫呢？大的？還是小的？”

    “什麼倉庫？”

    “就是用來存放東西的倉庫。”以為王女士沒聽明白，冉欣薇又皺著眉頭解釋了一遍。

    可王鳳花卻倏地露出了尷尬的淺笑，她急忙解釋說：“你是不是誤會了？冉小姐，我的意思是，那兩間廠房沒有一間是用作倉庫的。當時那兩間廠房都各有各的用途，因為我們廠子生產的腳手架質量非常不錯，所以訂單很多，根本不愁賣不出去。所以呢，每日只按照訂單量完成即可，當日不會有什麼沒用完的材料什麼的。原材料什麼都是從別的廠子進，自己也不會無緣無故自己生產，要倉庫根本就沒什麼用處。”

    “那，你可以肯定嗎？一直如此。”冉欣薇盯著王鳳花，“這件事兒很重要，你必須保證。”

    “這......”

    一說到重要，必須一口咬死，王鳳花有些犯難了。她糾結地說著：“你也知道，後來我就不再哪兒了，所以格局到底有沒有變化，我也不敢保證，但我在廠子的期間，我可以保證。”

    “那麼王女士，你當初為什麼要辭職呢？還有，你是什麼時候辭的職呢？要具體的時間，越具體越好。”

    “為什麼辭職？這個我也不知道，就是老董有一天晚上回家之後，突然就讓我做好辭職的準備，問他為什麼他也不肯好好說清楚。他是我家的頂樑柱，說一不二的主，我也不敢問，其實我還不想辭職呢！畢竟在廠子裡，每天都可以看到自己的男人啊！”

    “然後，你問我具體的辭職時間？”王鳳花兩隻粗糙的手捂住在一起，來回搓了搓。

    冉欣薇嚴肅的目光持續盯著面前的中年女人，蘇墨豪感覺出了異樣，知道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接下來的話是相當重要的。

    “具體時間，我還真忘了，不過應該是工廠發生火災前兩個禮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