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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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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張慶揚

    咒語如同一卷魔法梵文,隨著鮮血一滴一滴打下,灰燼中燃起一抹金光。

    淺說只覺得眼前彷彿一亮,就見灰燼之中慢慢爬出一個小東西。

    “咕......咿呀......”

    那小東西像一坨剛出殼的雞雛,眼睛還沒睜開,黃口小喙咿咿呀呀,周身表皮沒有一根羽背,頭頂光禿禿只有一個小凸起,腳下顫顫巍巍,如何也站不起來。

    “哇......”淺說微微一笑,忍不住嘆道。

    老闆娘趕忙扯下自己的圍裙,把眼前這隻小鳳雛草草打包,抱在了懷裏,一隻手捂著毛巾,聲音在裡面唔噥道:“我們快離開!”

    淺說點點頭:“嗯。”

    老闆娘當初畫出紅樓閣客棧設計的構建圖紙時,特意在每一層的牆後留一個暗門放置雜物,且每一層的與每一層的上下相通,用爬架連線。

    此舉本沒什麼用意,就是個端茶放水的雜儲間,方便做活的傭人們不用同客人一同擠樓梯。可現在,它卻排上了別的的用處。

    她們運氣很好,雜儲間的門前沒有阻擋任何障礙,此時,大火已經追上了她們,焚掉了五層的窗櫺。

    漫天火雨亂墜,摧毀掉了仙京幾座最宏偉的建築,唯有老闆娘家的紅樓閣客棧,雖樹大招風,不能倖免,樓形也早已被摧殘的不成正比,但由於它地基穩固,架構牢堅,愣是於天災之下屹立不倒,不虧是有良人設計。

    不一會兒,二人便巧妙地避開許多碎石亂柱,躲進了茶水間的門板中,扭緊了閥門,將可怕的火焰拒之門外。

    出人意料的是,這裏竟還保留著幾許潮溼,空氣清涼,想來是傭人們經常不小心在這裏灑了水的緣故。

    老闆娘放下胳膊,隨手將那條用於阻隔灰塵、遮捂口鼻現在卻已經有些發黑的溼毛巾扔去一旁。它不能用了,淺說的那條也是。

    老闆娘來到一面木牆前,她收緊眉頭,一手摸上其中兩塊木磚,挨個抹了過去,好似在摸索什麼,探尋什麼,神色細緻認真。

    身後的淺說把小鳳雛摟在懷裏,指尖挑逗它稚嫩的乳口黃喙,忍不住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隨口問道,“阿嬸,你是怎會這些的?”

    老闆娘回頭看了她懷裏的鳳雛一眼,不以為然的搖搖頭,“偶然在酒玩兒的學書上看到的,一時好奇就會了,”隨後,她又補了一句,“怎麼說她師父也是仙界各門各派的創始人,三教五流,我這個當孃的怎麼能連這種小事兒都解決不了。”

    淺說一聽,笑了笑,“嗯,小晚有個聰明好學的好阿孃。”

    “談不上好,”老闆娘嘆了口氣,“都是些力所能及的,再者,小玩兒她......不也不怎麼喜歡我這個阿孃嘛。”

    淺說睜睜眼,不解道,“怎麼會呢,小晚和說起阿嬸時,可驕傲呢。”

    老闆娘怔了怔,忽然又理所當然,嘴角淺笑,“那當然,”她邊探牆邊道,“不能讓兒女感到驕傲的算什麼為人父母,那臭丫頭說我壞話了吧?”

    淺說搖搖頭,“嗯嗯,但她最多隻抱怨過一句,”她模仿起了葉酒晚平日裏向她抱怨訴苦時憤懣生氣的口氣,道,“‘我明明想成為一個同我阿孃那樣的人,可她卻總逼著我要像登大雅之堂那樣注意言行舉止,明明阿孃自己都大大咧咧的做不到......’”

    說著說著,她便忍不住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老闆娘一愣,隨後笑嘆,沒再說什麼。隨著指尖一寸一寸捱過磚塊,靜謐的茶水間裡,手心摩擦木牆時劃出清晰粗糙的嗤嗤聲,卻亂的出奇的靜。

    咔噠。

    一聲脆響,二人皆是一愣。“找到了,在這兒。”老闆娘神色好像在笑,她看向自己的右手,發現木牆上有一塊磚是虛的,它似乎只是堵上了那個口,卻並未起到任何支撐作用。

    “走,我們準備上去。”老闆娘朝淺說招招手,示意她過來,自己則將那塊轉頭取出,裡面是一隻鑰匙。

    老闆娘把鑰匙從黑黢黢的磚洞裡提溜了出來,這鑰匙長相奇特,與其說它是鑰匙,倒不如說它更像只貔貅。

    她把‘貔貅’扔進玄洞,只見木牆轟隆隆地一陣喘嘯,一節節爬梯咔咔噠噠地彈出,直至頂樓。

    淺說輕輕把小鳳雛摟在懷裏,用圍裙臨時打結了個包袱,將它馱在背上,兩人一上一下踩上了爬梯,腳下噔噔作響,緩緩往上攀登,到了上一層的底部,推開隔板,又是一格茶水間。

    二人就這樣重複著,找鑰匙,啟爬梯,蹬木牆。

    上到第八層頂頭的時候,老闆娘突然抬手,示意淺說停下來。

    “怎麼了,阿嬸?”

    “噓——”老闆娘在嘴中間比了下食指,“聽,上面有人在說話。”

    淺說一愣,心說八層的茶水間怎麼會有有人呢,不由屏神凝氣豎朵去聞。

    就聽那上面傳來了幾個男人的哈哈大笑聲,聽起來像在為何事而高興。

    一道聲音先說話了,“怎麼樣老大,小的沒說錯吧,您覺得這兒怎麼樣?”

    這聲音聽起來十分嘶啞,很猥瑣,令人猛然就會想到一個滿嘴齙牙賊眉鼠眼的禿子。

    上面靜了一陣,看來被稱呼‘老大’的人似乎並沒有回答他。

    這時,另一個人說話了,他的聲音聽起來略微對此抱有懷疑,“我說小張,你是不是晃咱們老大呀,這地方當真行麼,不會一會兒火燒上來把咱老大當燜雞烤吧?”

    原先賊眉鼠眼的聲音不滿了,“嘖你怎麼說話呢?咋地,我還能騙你們不成?”

    “不是......我這又沒說錯,雖然這兒確實比閣頂那兒安全的多,但總歸這麼躲著也不是辦法,外面那遲早會燒進裡面的對吧。”

    “嗐,你懂啥,想當初我跟那哥幾個為這臭娘們蓋樓的時候,故意在設計圖上做了手腳,你以為我會無備而來,笑話,告訴你吧,只要我們腳下的火,敢燒上第九層,哼哼......”那人冷笑一聲。

    “......”老闆娘兩邊眉頭微微皺起,心頭不禁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她沉住氣,一語不發,歪頭將耳朵貼上隔板,認真的偷聽起來。

    有人問,“會怎樣?”

    “倒不會怎樣,”那人像是故意說給誰聽,“只是怕到時候,就只有老大和咱哥仨有命活咯。”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其他人都死了唄。”

    那人聲音一頓,似是在驚訝,“怎麼個死法?”

    “炸死。”

    “炸死?你往裏面埋火丸了?”

    賊眉鼠眼笑笑,“確切一點說,那玩意兒叫‘碎魂殺’。”

    “......”老闆娘心下一驚,碎魂殺?!

    身後的淺說也不由怔愣了一下,不可置信的與她對視了一眼。

    這時,又有一道聲音摻和進來,似乎是在嘲諷前者,“哼,你吹的倒厲害,不也沒說清楚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呀?”

    一聲不屑的笑:“呵,告訴你,我可不是吹,論砌磚蓋瓦,沒人有我知曉裡面行道的簍子多。”那人道,“不過——這當然也是託了那老孃們的福,要是沒她那張圖紙,我還真找不出地方下手,”這人的聲音漸漸變得陰險惡毒,似乎對什麼早已懷恨在心——

    “別說毒死張慶揚那廝,能不能混進來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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