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孤獨是洪水猛獸
“四時春會綠,道法常自然。落葉尚歸根,命數有輪迴。”
小雨打溼了村子的角角落落,春耕到了,泥土翻新,雨水和著黃土,空氣中瀰漫着泥土的清香。
又是一年春來到,綠芽爬滿梢頭。
木雨坐在自家的水牛上,手中揚著柳條,口中唱著今天從子桐山新學的歌謠,樂此不疲,因為又多學了一首就證明自己離成仙又近了一步。
子桐山是距離木雨家十里之外的一座仙山,孃親告訴他自己的父親就在那座仙山修煉。
每當木雨問孃親為什麼父親不回家,他的孃親總是告訴他,修煉一途多磨難需要時間。
學歌謠可以成仙,是木雨孃親告訴給他的。就這樣他已經堅持了五個春秋了。
“四時春會綠,道法…”
搖頭晃腦,忍不住的又背上了一遍。春雨連綿,看著眼前濛濛一片,木雨從背後抽出來一把嫩綠的草,俯身遞到自家黑色的大水牛嘴裏。
“大黑,你說這雨像不像孃親手裏的線?”
大黑是木雨給自家水牛取的名字。大黑探出舌頭一卷就將那青草裹入嘴中,吱吱嚼的有味。
昂…
沉厚而綿長的叫聲,似乎是在迴應木雨。
木雨咧嘴一笑,黝黑的臉龐上露出天真的笑容。頭上扎著的小辮子被春雨打溼了,緊巴巴的貼在額頭上有些擋著了視線,木雨探手捋正。
“雨下大了啊,得趕緊回去,不然孃親又得罵我了。”
木雨方纔是看清了前面,話音剛落,只見前面的溪流中好像躺著了一個人。木雨也是一驚,連叫著大黑往溪邊走。
大黑也是聽話,便是跟著眼前的青草走,青草掛在木棍上。
“這個人是不是死了啊?”
到了溪邊,木雨端看著眼前的這個上身赤身的男人,喃喃自語。這大山中一人一牛,木雨除了說給大黑聽,還能說給誰聽?
“孃親說,人死了,這裏就不會跳了。”
木雨指著自己心臟的位置,又想到自己的孃親說,人死了會變成鬼。
“他死了會不會來找我索命啊?”
木雨想到了這裏,打了一個哆嗦,猶豫了一陣子,最後還是將小手探在眼前這個赤身男人的身上。
咚,咚!
當手上感覺到這強有力的心跳時,木雨也是一喜。環顧了一週,心想如果把他放在這裏,會被山洪沖走的吧?
遂是看向了大黑,咧嘴一笑:
“就辛苦大黑啦!”
…
大山中,一間破舊的木屋勉強遮風擋雨,屋頂蓋的茅草稀稀拉拉的,該翻新了。
滴答,滴答,
屋頂漏下的雨落在瓦盆裏。
婦人衣著樸素,歲月在她的臉上刻下了刀疤,麵露倦容,一到下雨她就格外的愁,因為今天屋頂好像又多了一個洞,家裏已經沒有盛水的器皿了。
看著屋外不停歇的雨,婦人不免擔憂:
“木雨這孩子,怎麼還沒有回來?”
正是說著呢,大山裏頭響起了清脆的歌謠,婦人喜出望外,木雨正在雨裡咧著嘴對她遠遠的笑。
“孃親…”
只是他是走著路回來的,大黑的背上還託著一個人。
…
“木雨,咱們家已經容不下第三個人吃飯了。”
“可是孃親,他會被山洪沖走的。子桐仙山的師父也曾經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呢。”
…
隱約中,秋歌聽見了爭執聲,意識漸漸的回到自己身體上,一股鑽心裂肺的疼涌上腦海,好似要撕碎秋歌的神經。
睜開眼,一滴水恰好落在秋歌的額頭上,涼颼颼的。
原來自己還沒死。艱難的爬起來,剛到門前,婦人和木雨的對話聲便停止了。
“你身子骨還虛弱呢,起來幹嘛啊,快去躺著。木雨快去熱些水來。”
木雨一聽,喜出望外,應了一聲就匆匆跑出去了。
秋歌致以歉笑:
“不必麻煩二位了,還想請問二位些許問題。”
木雨趕至跟前,二人相識對望,不禁有些疑惑,便讓秋歌問。而無論秋歌問什麼問題,婦人和木雨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今夕何夕。
木雨靈機一動。
“對了,你可以去子桐山去啊,孃親說哪裏的神仙可厲害了。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呢。”
“木雨!”
木雨聽見,便是不再說了。
秋歌嘴裏喃喃:
“子桐山嗎?”
道謝後,秋歌正要準備動身,卻是被婦人拉住了。
婦人有些尷尬,望向屋外:
“剛纔你聽見了吧?若是要走,就等雨停了再走吧。”
木雨也是隨聲附和。看著那天真爛漫的眼神,秋歌好似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
點點頭,更何況秋歌不知道這裏是哪,也不知道子桐山該往哪裏去。
木雨見他同意了,高興的手舞足蹈,秋歌有些詫異,但是不問他為什麼,
只有婦人知道,他打小就在山裏已經十年了。本來說好在他十歲生日的時候,帶他去二十里外的集市上轉一轉。看來又得緩一緩了。
但看見木雨高興的樣子,婦人也由衷的開心,或許是他第一次看見外人。
後來在簡單的交流中,秋歌才知道這片土地叫榆桑,氣候溫暖溼潤,因多桑樹,所以紡織格外發達。
婦人靠著種桑養蠶養大了木雨。至於榆桑國再往外,他們都全然不知,更不知道秋歌口中所說的東西南北四境,四方大帝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