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0章 不再是曾經那個太昊
一陣血色的迷霧中,爆炸聲未歇,竺青綾就一把抓住了趁亂跑出來的一團黑色的霧體。準確來說,這也不算是霧體,而是靈體。
一手抓住那個黑色的靈體,竺青綾一手拿出一個元氣封鎖住的水晶球,這還是他們從鮫人族離開時洛旭長老給她的東西,說是能夠保養靈體,一次性給了她許多,這會兒倒是真的派上用場了。
黑色的靈體不停在竺青綾手上掙扎,就像掙脫這人的束縛,奈何在竺青綾手中不管他怎麼動也沒辦法離開。
竺青綾用元氣慢慢的將靈體給渡到了水晶球裡,又用元氣給封上。在她做這一切時,六方魔趁亂悄聲逃離,他的修為比起在場的那些魔軍來說厲害了許多,那些火和水雖然厲害,也能給他造成一些傷害,但終究沒有達到重傷的程度,不過是一些皮外傷。
趁著竺青綾還在收服那千年前的人類,他打碎了土牆飛快的逃離這片戰場。
雪鬱和天諭都看到了他的離開,不過兩人並沒追上去,倒是雪鬱勾唇一笑,順手甩出了一個小小的千紙鶴,那紙疊成的千紙鶴很快就朝著六方魔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隨後化成一縷細長的精神絲,緊緊的黏在了六方魔的背上,卻沒有被他發現。
六方魔逃離的過程十分順利,有些時候他也奇怪自己這個過程太順利了會不會有什麼問題,不過轉念又想到竺青綾根本沒空來搭理他,那個水晶球不知道還要用多久,至於哪兩個小娃娃,修為雖然是真的厲害了些,不過比起他還是差了些,所以他能離開還是很有理由的。
自我安慰著,他很快就遇到了匆匆趕來的四方魔。
“老六!你怎麼在這裏!”四方魔本來是在天上,低頭時卻看到了再叢林中飛快逃命的六方魔,馬上就飛了下來。
看到熟悉的人,六方魔終於鬆了口氣,他頹廢的走到四方魔身邊,語氣懊惱。
“四哥,我們輸了。空璟風死了,那個人的靈體也被竺青綾抓住了。”
聽到那人的靈體被抓住時四方魔楞了一下,復又問他:“那你是怎麼逃出來的?竺青綾沒有抓住你?還是故意放你走了?”
搖搖頭,六方魔有些得意的說:“纔不是,我是趁著竺青綾殺了空璟風的時候逃走的,她當時拿出了一個水晶球,好像是要把那個人的靈體給保養起來,我感受到了那個水晶球裡的靈力很充裕,不過我不知道她為何要這麼做。按理說直接殺了不就好了,為何還要收藏起來?”
四方魔搖搖頭,當時那兩個孩子把他弄成了泥塑時竺青綾明可以直接殺了他,也不知道為何就放過了,還一直把他放在乾坤袋裏用元氣包裹起來,有些搞不懂。
“哦,那不管了,不過我們現在出來了,還要回去嗎?”
六方魔向來是個沒有主意的,他一直都是聽自己幾個哥哥的。
“不回去了,這一站我們損失的有些多,主人現在還未出來,總得等他出來了再做打算,我們就暫時修生養息,等老大他們來了在再做打算。”
六方魔點頭,四方魔又問他空璟風怎麼就死了,不是說他最近修為也上漲了嗎?
提起那個人六方魔就是一肚子的氣!
“那個蠢貨!我都跟他說了主人要留著南玄國都,以後有大用,那個蠢貨還要一個勁的往前面衝,還威脅我說我要是不同意他就直接死在我面前,到時候主人也出不來了。”
想到這個六方魔就覺得十分不爽,他好好一個修煉了上萬年的方魔居然還比不過一個墮入魔道的人類!真的是很生氣!
四方魔聞言皺眉道:“他為何偏要動手,難道不知道主人討厭的就是不聽命令自主行動?他想做什麼?”
“我上哪兒知道去?那個人就什麼都不同我商量,偶爾說兩句還是諷刺的,我都受不了他說話。還十分自大,覺得自己會點東西就非常了不起了,瞧不起這個看不上那個的,我要不是因為他體質特殊,看我不早些弄死他!”
他們說的是空璟風,可說的卻不是死的那個,而是千年前召喚出滄溟且成功讓滄溟短暫的出來過一次的那個人。他化為靈體後就被東方熠和朔月合夥封印,當時東方熠刻意留下了禁忌,不準任何人靠近他。結果還是被空璟風給破壞了。
而因為那個人曾經喚醒過滄溟一次,滄溟就一直記得有這麼個人,就一直讓人回來看看。只是沒想到這人上了空璟風的身後不僅變得蠢,還自戀。
“罷了,死了就死了,不過咱們現在需要繼續去找其他的鑰匙,若能集齊所有開啟主人簾子的鑰匙,我們纔會發達了。”
點點頭,六方魔問去哪裏找。
“自然是去皇宮。”四方魔眼中露出一抹淺笑,只要在皇宮她就肯定會遇到空璟風的家人,到時候空家的人肯定就要找竺青綾麻煩,畢竟再怎麼說那人也是他控價的,你空璟風有什麼資格怪罪他?
聽到那精神絲傳回來的答案,雪鬱的心裏十分開心,就像是終於得到吃食的高興和開心。
果然,她的精神絲到現在都沒被他們發現,這就表示了她可以肆無忌憚的聽著他們之間說的話,看到他們見過的每一個人,甚至知道他們走過的每一條路。就在一切都覺得毫無破綻時,精明如竺青綾也發現了她的不對勁?
“雪鬱你有什麼事情就直說,就這麼直勾勾的盯著我也是有些滲人的。”
雪鬱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說:“方纔六方魔走的時候我在他身上留下了專屬於我的精神印記,這樣不管他走到哪裏,見過什麼人,都會透過這縷精神絲就能看到了。不過弊端就是隻有我一個人能看。”
雪鬱也試過讓別人也能看到自己精神絲傳達回來的畫面,不過一直沒成功過,也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行。
“無事,”竺青綾笑著說:“你知道就行了,到時候可以告訴我們。畢竟有些東西沒這麼重要,說不定你看了在同我們說我們會更清楚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雪鬱點頭,戰場上的那些魔軍都被收拾得乾乾緊緊後,竺青綾又將地上的那些魔族留下的東西全都給收集起來,復又用火不停的烤著地上的東西,力求不遺漏任何可能會讓魔族短時間內捲土重來的痕跡。
“青姐姐,你瞧這裏還有幾塊令牌!”
雪鬱伸手就欲撿起地上的幾塊令牌,卻被竺青綾攔住了。
“等等,你先別動。”竺青綾上前仔細看了眼地上的幾塊令牌,皺眉道:“這個令牌上還有魔族的氣息,不過為何沒有被燒燬?”
那場大火本就是專門爲了魔族才燃起來的,結果這幾塊令牌卻一點問題都沒有,有些奇怪。
雪鬱搖頭說:“會不會是因為這令牌有什麼東西保護著的?”
保護著的?竺青綾伸手撿起令牌,瞬間就感覺到了令牌中傳出的濃濃惡意。
這時,天諭走過來說道:“青綾,阜大長老說有事情想同你商量。”
“我知道了。”竺青綾點頭,看了眼手中的令牌還是決定拿過去問問阜安鳴,看他知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果然,一看到竺青綾手中的令牌,阜安鳴就愣住了,好半晌才說道:“青綾姑娘,這令牌就是那個人空璟風手上拿著的。只要捏碎令牌,裡面的魔軍就會被放出來,方纔他手上還剩下幾塊,想必就是你手中的這些了。”
聽到這話,竺青綾來了興趣,“你是說,這令牌裡的東西,是魔軍?”
點點頭,阜安鳴說:“方纔我們明明已經逼退了第一波魔軍,可那個空璟風又捏碎了一塊,那些魔軍又一堆一堆的冒出來,也是因為這樣,我們纔會被逼到現在這個地步。”
想起剛纔空璟風對紅蕎動手時,他就十分生氣。若不是爲了阻止他繼續捏碎令牌,紅蕎又怎麼會成現在這個樣子?
咬咬牙,阜安鳴不解氣的問道:“青綾姑娘,那個空璟風呢?他逃了?”
“沒逃。”竺青綾搖頭說道:“他死了。自爆。”
“自爆?”阜安鳴愣住,“他怎麼會自爆?他不是還拿著令牌,怎麼就自爆了?”
“他是死了,不過他身體裡的那靈體我抓到了,可惜了一個天之驕子。”
竺青綾是真的覺得可惜,空璟風性格雖有些偏執,但實力是真的強。加以引導絕對會有一番成就。奈何就在他最需要人指導的時候,空家只是關了他緊閉,這也讓那靈體找到了機會,鑽進他的身體裡開始作惡。
“那樣的人自爆了也死不足惜!”阜安鳴冷聲說道,“若不是他,我們怎麼會死這麼多人?半個南玄國的百姓都死了,就是因為有他!要我說,他就應該活下來,飽受千刀萬剮之苦!”
看著阜安鳴這模樣,竺青綾也知道現在跟他說什麼這一切都不是空璟風本來想的他也不會相信。畢竟心裏要是沒點邪念,人家怎麼會鑽空子呢?
蒼蠅不叮無縫蛋,自己沒點過錯別人也不會跟著打。
知道空璟風死了,阜安鳴即便不甘心,卻也無可奈何,只能兀自嘆息不是自己親手殺了他。
跟阜安鳴說了後,竺青綾又走進了金房子裡,她要去看看紅蕎。
“主人。”看到竺青綾上來,站在門邊的玖靈忙上前說道:“紅蕎姑娘不願意讓尤娜給她治療,說是要等你回來。”
知道紅蕎為何要拖著重症等著她回來,竺青綾嘆息一聲道:“我這就進去看看她,東方和尤娜都在裡面?”
“沒有,只有尤娜在。主子方纔在下面,這會兒可能帶著許央和阿四去熬藥了。”
“我知道了。”
點點頭,竺青綾復又讓雪鬱和天諭跟著玖靈下去幫忙,自己則走進了紅蕎所在的房間。
紅蕎的一雙眼此時已經上好了藥,用白布給裹住了,只是那布上的血還是十分顯眼。
看到竺青綾進來,守在紅蕎床邊的尤娜起身說道:“青綾姑娘,紅姑娘的傷已經上了藥,目前止住了血,體內的傷和眼睛還沒治療。”
“我知道了,尤娜你先下去幫忙,這裏我來就好。”
尤娜點頭,出去時順帶給竺青綾關上了門。
紅蕎聽到了兩人的說話聲,不過她現在無法起身,只能躺在床上問:“青綾姑娘,是你來了?”
“是我。”竺青綾走到床邊坐下,看到紅蕎無意識亂動的手,便一把抓住了,說:“別亂動,我就在你旁邊,需要水嗎?”
搖搖頭,紅蕎嘴角帶著淺笑,“青綾姑娘,你是不是來告訴我好訊息的?”
竺青綾嘴角也掛著笑,“的確是好訊息。空璟風已經死了,在他身體裡作祟的那個靈體也抓到了。”
“作,祟?”紅蕎有些不確定的說:“他不是自己修煉成魔的?”
“這麼多年來自己修煉成魔的也就哪一個,空璟風被人利用了纔會做出現在這些荒唐事。雖然跟他本身的性格也脫不了干係,不過最終害人的其實也不是他。”
“嗯。”應了一聲,紅蕎沒在說話,嘴角的笑容卻下去了些。
竺青綾看得真切,知道她這是跟阜安鳴一樣覺得這一切還是跟空璟風有關,於是轉移了話題,同時慢慢的透過手往紅蕎的身體裡渡入元氣,想看看她身體的傷。
“方纔我說了,有什麼話想跟你弟弟說你就得自己去說,你可還記得?”
猛地聽到竺青綾這麼一問,紅蕎笑著點頭說:“自然是記得的。”
“記得就好,就怕你不認賬。”竺青綾鬆了口氣,起碼這樣的紅蕎還是有活下去的意識的。最怕的就是那種自己都不想活下去了,那就不管別人說什麼,都不會有作用。哪怕你無時無刻都守著他,他也還是會找到機會自我了斷。
“怎麼會?”紅蕎說道:“紅家就剩下我跟弟弟相依為命,若我也死了,只怕他會走火入魔,到時候反而便宜了魔族那幫禽獸。”
“嗯,這倒也是。”一邊讓元氣在她身體裡遊走順便修復她損壞的內臟和靜脈,竺青綾一邊說:“那為何不願讓尤娜幫你治療?身體早些好了,你弟弟過來看到也不會傷心不是?還是你覺得他看到一個受了重傷馬上就要死了的姐姐,就不會走火入魔。”
她的聲音很輕,足夠讓紅蕎能夠聽得進去,且一點都不會反感。
紅蕎:“並非是不願治療,只是不想忘記這渾身的傷是誰帶給我的。”
竺青綾卻不贊同她的觀點,說:“你覺得留下傷痕是對對手的懲罰?非也,這只是對你內心的折磨,讓你一直記得,今天你輸了,你敗了。有時候用痛處來激勵自己的確是件好事,可更多時候,它是件壞事。它會讓你喪失了本心,迷失本質,讓你一直生活在痛苦裏麵。用過去的傷痛來讓自己成長,其實是最不可取的。”
“且,你家人的仇,南玄百姓的仇,你自己的仇,並不是一定要考傷痕來提醒,那是刻在心上的。還有,紅蕎,你想報仇,若是不治好身上的傷,你今後怎麼修煉?不能修煉,你可能連最基本的攻擊都做不到,那又有什麼用?想今天一樣指著空璟風的鼻子罵?”
竺青綾的話就像錘子一樣一下一下重重的敲在紅蕎的心上,她想報仇,可就像竺青綾所說,若是她不治療,那麼等待她的會是什麼?她身體裡的筋脈已經斷了大半,因為空璟風的劍上有魔族的毒,她的身體經不住衝擊導致筋脈寸斷。
若是她不治療,今後她就只能一輩子躺在床上,那她拼死活下來又還有什麼意義?
這個時候,紅蕎都沒發現竺青綾的話對自己產生了多大的影響,她突然就像讓竺青綾幫自己療傷了。
反手抓住竺青綾的手,紅蕎的語氣急切,又渴望:“青綾姑娘,求你幫幫我,之前是我想岔了,現在我想好起來。可以嗎?”
竺青綾的臉上才露出了真正的笑容,她說:“這有何不可?你再試試,瞧瞧現在還能不能使用精神力了。”
紅蕎不解她這是什麼意思,不過還是試了一試,結果就發現她身體裡受傷的那些筋脈已經全都好了。
“這,這,青綾姑娘,是你?”
“是我。”竺青綾笑著,臉上卻佈滿了汗珠,方纔幫紅蕎療傷已經到了她的極限,此時的她說話聲音都有些虛弱,不過還是強打著精神說:“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配合尤娜,我現在就讓她進來給你療傷,順帶我也出去一看一看,外面還有些事情要處理。”
紅蕎看不到竺青綾蒼白的臉,只是笑著點頭,讓她快去,也沒發現竺青綾的腳步有些踉蹌。
尤娜一直等在門外,看到竺青綾這樣子嚇了一跳,不過被竺青綾攔住了。
“小聲些,紅蕎現在願意治療了,她體內的筋脈我已經修復好,你就好好的看看她身上其他的傷還有眼睛,儘量給她治好。”
尤娜點頭,又問要不要幫她弄點丹藥。
“不必了,我有。”竺青綾剛說完頭就有些暈,尤娜準備扶住她卻被走上來的東方熠搶了先。
“你去忙吧,這裏我來。”東方熠的臉上帶著溫和的笑,眼裏卻十分憤怒。尤娜也不知道他怎麼了,只是覺得他不會傷害竺青綾,便點頭走進了屋子開始給紅蕎治療眼睛。
感受到身後人的怒氣,竺青綾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卻又說不出話來,只能蹭了蹭他的脖子,暫時緩解他內心的焦急。
東方熠縱使再生氣,也不敢拿竺青綾的身體開玩笑,無奈嘆了口氣說:“你啊,撐不住為何不喚我?非要自己硬撐。”
搖了搖頭,竺青綾帶著撒嬌的情緒,還是不說話。東方熠只好抱著她往另一間專用的屋子走去。
竺青綾覺得很神奇,上一次她躺在這間屋子也是被東方熠抱著回來的,不過當時等她徹底清醒時人已經走了,她還生氣來著,沒想到這會兒又回來了。
安心的躺在東方熠懷裏讓他給自己療傷,竺青綾心安理得的開始昏迷。
她是真的很累,畫血符時就已經花去了她大量的元氣,後來又把那個靈體暫時封印,給紅蕎治療內傷時她已經是強弩之弓,能站著走出來就是她的極限了。
給竺青綾渡了一些靈力過去,本以為上次老君出來後她就會好了,能夠修煉靈力,結果她體內還是留不住。
眉頭微皺,東方熠把老君叫了出來。
“之前是因為你在她體內,所以她沒辦法使用靈力,為何你現在都出來了,還是這樣子?”
老君看了眼床上的竺青綾,一個跳躍坐到一旁的凳子上,翹著他的火柴腿說:“我是說過,我把她吸收進去的靈力奪走了。可並不代表,我出來了她就可以使用靈力。”
東方熠:“什麼意思?”
“我拿走她的靈力,因為她本身就不能修煉。所以我才能奪走。不然你以為之前伏羲幫她粘合靈魂時明明知道了我的存在卻不把我帶走?因為我在,還能在危急關頭幫著丫頭一下。”
聽到老君的話,東方熠不知該如何回答。不能使用靈力,阿綾所使用的元氣在世人眼中始終只是旁門左道。兩人在一起這麼久,他一直都知道阿綾心中有一道坎,就是她為何不能使用靈力。
老君知道東方熠所擔心的,可他也無能為力。
“她既然是天選之子,總會有些與常人不一樣的,若是什麼好處都讓她佔了去,天道的存在也就沒有必要了。”
說到天道,東方熠卻冷笑一聲,說了句“即便他存在,又有何意義。”
老君一愣,半晌沒說出一句話,東方熠也不再糾結這個話題,看著竺青綾不再說話。
看著他那副模樣,老君才發現眼前的東方熠已經不再是曾經的那個太昊。萬年的時間,已經讓他這個曾高高在上的青帝,變得有了七情六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