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寧走到二樓，從樓梯之上順著往下看，只見此時的煙花樓正是觥籌交錯，歌舞昇平。那些盡力賣弄的女人與尋歡作樂的男人們相互呼應著。

    女子將季寧帶到了二層的一個雅間之中，她只是抬起纖纖玉手敲了敲門便示意她與自己一同進去。

    “這該是生意好的時候，你怎麼到我這裏來了？”老媽媽背對著兩人，她正拿著胭脂輕輕的塗抹在臉上。

    “媽媽，有人找你。”

    “哦？”她回過身子，看到季寧的瞬間心中也橫生了幾分疑惑，但她終究實在這樣風塵的地方混跡多年，什麼樣奇怪的人都是見過的。

    “姑娘，我可是要與你說好，你若是想要在這裏抓自己出軌的情郎，那定是不能傷到我家女子們的。”

    季寧聽聞嘴角露出一抹苦笑，等到她將心中所想一五一十的說了個清楚的時候，老鴇子只是沉吟片刻，她顯然並不關心與自己無關的事情，在她心中只有銀兩能夠喚起原始的動力來。

    季寧見她不言語，便是開口說道：“若是能夠事成，我們二八分賬，媽媽你看可是可以？”

    老鴇子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的變化，她揮揮衣袖，示意那女人將季寧帶走。

    “三七！”季寧一時間心急了起來，便是雙手拍在桌子上說道，想當初長史府與自己的賭坊也不過是三七分賬，現如今她倒是覺得這是一個公正的價格。

    “送客。”老鴇子這一次連眼睛都不抬一下。

    “總是不能五五分吧？”季寧心中抽抽的難過，若當真被提出這麼無禮的要求，那煙花樓的宣傳方式不存在也就罷了。

    就當她心灰意冷準備起身出去的時候，忽聽得老鴇子開口說話到：“那是自然。若是五五分也顯得我們太不近人情了些。”

    “你的意思是？四六分？”

    老鴇子這才點了點頭，眼眸中露出幾分滿意的目光來，季寧倒也是個爽快人，她知道要說是討價還價自己絕不是這群老狐狸的對手，便是一口答應了下來。

    那老鴇子顯然沒有想到對方如此的痛快，嘴角不由得上揚了幾分，她總是沒有不好生款待財神爺的道理，便是主動站起身，想要把季寧送出去。

    兩人一邊走，她一邊把自己心中構想的事情說了一番，老鴇子也是越聽越起勁，可誰知就在這個時候迎面走來個端著茶碗低著頭的丫頭。

    那丫頭步履匆忙，兩旁歌舞聲又是極其響亮自然是沒有注意到季寧與老鴇子，一個恍神之間居然將茶水全扣到兩人的身上。

    老鴇子看看自己新穿上的衣服，口中不由“哎呦”一聲，“你這個不長眼的東西！老孃將花了銀子把你買進來可不是讓你搗亂的！”

    她一邊說，一邊氣急敗壞的在姑娘白嫩的手臂內側掐去：“你的臉可是要換錢的，我若是打壞了豈不是自己斷送買賣，只不過這身上倒是不要緊了。”

    那丫頭嚇得根本不敢抬起頭，隱約間季寧看到她發紅的眼眶中含著委屈的淚水。

    “媽媽……”季寧喚了一聲，擋在了兩人之間，想要替那丫頭說幾句好話，“不過是一件衣裳，等改天我去裁縫鋪再讓人送來身一模一樣的便是。就全當做我孝敬您的見面禮了。”

    老鴇子聽聞這才作罷，可嘴上卻還碎碎唸的數落著那丫頭，“還不快謝過這位小姐？”

    “是……是……”丫頭趕忙抬起頭，可等到她們兩人這一對視，就連季寧都不免有些吃驚。

    “你是……杏兒？”她簡直不敢要相信自己看見的東西，想想不到一年前杏兒還是跟隨著慕思兒的貼身丫鬟，若不是後來出了那檔子事情，也不會草草嫁給了慕思兒猥瑣油膩的表哥。

    “小姐認錯人了。”杏兒的臉色立馬陰沉了起來，她便是想要匆匆從這兩人身邊走過，卻被季寧一把抓住了手腕。

    “我定是沒有看錯的，只不過你要比當初更清瘦了，眼睛倒是顯得更大了些。你還記得我嗎？我是季寧啊。”

    杏兒見自己躲不過去，便也不再掙扎，她索性站穩了腳跟開口說道：“二小姐，好久不見。”原來是慕思兒的表哥好賭成性，一時間將家中的金銀全都輸了出去，街坊鄰居也早是知道他的秉性誰都不肯要借錢給他，在債主的一再催促下，纔是不得已將杏兒賣到了煙花樓之中。

    “可是他對你不好？”

    那老鴇子是個明眼的人，她看到兩人相視便是識相的走到了一旁去。

    “好！怎麼能不好呢！這不都是拖了二小姐你的福嗎！”杏兒對她簡直恨之入骨，她將自己所有的不幸都歸結在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身上。她日日夜夜的在想季寧，恨不得將對方千刀萬剮，又怎麼會有認不出來的道理。

    她將季寧的關心看做是假惺惺的嘲諷，自然怒從心中起，全部的血氣都涌到了腦袋上。杏兒一雙眼眸瞪得通紅，短短几個字幾乎是從她的牙縫中擠出來一般。

    季寧心中不免的移動，她輕嘆一口氣：“如若不然，我與那老鴇子說說，幫你贖身便是。”

    “奴婢謝過二小姐的美意了，只可惜奴婢已經是髒了身子的人，現如今更是不配再去髒了小姐的手。”杏兒說罷，握緊了拳頭，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徒留季寧一個人在原地發愣。

    回到賭坊的時候，夜已是很深了，那天空中的黑暗像是一個怪獸長著血盆大口隨時都能將心懷貪念的人們吞下一般。

    “小姐，你總算是回來了！”端陽見到季寧的身影，心中一顫，急忙迎了上去，她上上下下的打量季寧一番，等看到對方沒有受傷以後纔算是放下了心。

    “小姐，你今天不在夫人都快要急死了。”

    “小姐，你這是去了什麼地方？”

    面對端陽一連串的發問，季寧只覺得煩心不已，她的眼前不斷地閃過杏兒消瘦的臉，便是一句話都不說回到了自己房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