菅逸不想聽，快步邊走邊說：“杜主君啊，我就說得離你遠點吧。”

    杜縈迴道：“菅宮主何必客氣，我又不怕被你連累。”

    菅逸快哭了：“我是怕你連累我！你個色膽包天的登徒子，賴上誰不好非要賴上懷赦，早知道你倆那麼多事兒，我纔不幫你佔他那點小便宜！直接打道回府躲你一輩子啊！這下好了吧，懷赦要是搞你，我也得陪你死！”

    杜縈迴：“我以為菅宮主明知佔便宜是大事，捨生取義也要幫我。”

    菅逸：“你不是這麼跟我說的啊，你可是問我能不能把懷赦從樓梯上扯下來。”

    “我怎會真讓你扯下他來，那豈不是才死定了？”

    “我也知道啊！所以我以為你要扶他然後彰顯你的忠肝義膽，讓他以後對你少點戒備呢！誰知道你摟住就不撒手！”

    “抬舉了，我哪裏能想到那麼多。”

    “你是想的不多，因為你心思就不正啊！”

    杜縈迴頭一次聽人說自己心思不正，竟還有些受到誇獎般的欣然，畢竟前生那個剛正不阿的自己死得太慘了。

    他之所以能一路暢通無阻地來，是因蔣蘭宮覺得將他留在山上不夠放心，便准許他參加花會，並叫三七連翹不要聲張，遠遠盯著就好。

    杜縈迴還有意找了找，並未發現她們二人，看來隱蔽得不錯。

    他們要趕去獻芳臺開幕，其他門派大多列隊而過，他們兩個散客顯得格外突兀。走了一段，忽然周圍又聒噪起來，許多人停步在觀望什麼。

    菅逸是個眼尖的，拉著杜縈迴就往前擠。

    杜縈迴不忍心告訴他，就自己這個頭，站哪裏都看得見。

    那群人避讓圍觀的，是一行十幾位仙子，每一位都姿容窈窕，明豔動人。更值得一提的是，她們的著裝不似傳統仙門那般以寬袍長裾為主，而是顏色綺麗的輕紗繡襦。正值天氣晴暖，衣衫下透著白臂，舉手投足間都是風景。

    “來了來了，綵衣坊！”菅逸拉著杜縈迴說，“這個門派只收女弟子，還得容貌才學俱佳才行，這幾年纔起來的，內門弟子一共也沒幾個人，據說坊主本是個江畔浣紗女，以尋常雜事作修煉，竟有一日忽然悟道飛昇。奇哉妙哉。”

    杜縈迴根本沒關注那個，只問：“都不配劍，她們修的什麼？”

    菅逸：“唉，杜主君你好沒意思，這時候你看什麼劍啊。”

    杜縈迴：“無劍，那便是修的別的。她們每人挽一條披帛，尋靈氣看，應當是以披帛為主器。就是不知能不能御此物飛天。”

    菅逸：“杜主君，你好好看看人！這麼多美人，你能不能把你的歪心思從懷赦身上給我放下來啊？”

    杜縈迴想著蔣蘭宮女服的模樣，道：“菅宮主對於美人的定義太過淺顯了。”

    他覺得這樣觀望不雅，況且自己也太鶴立雞群，於是向菅逸說了一聲，先退到別處去。

    “算了，我也沒什麼想看，三七連翹妹妹放在這些小娘子中間也不差。”菅逸瞄了瞄周圍，彷彿故意說給藏著的那兩位聽，“那邊快要開幕了，走吧。”

    杜縈迴轉身走了一步，忽然又停下回頭。

    “沒看夠？”菅逸等一會兒不見他走，發現他還在看那群綵衣坊的仙子。

    杜縈迴眼睛微覷：“剛剛那邊有人在看我們。”

    “看你看我都正常，咱倆早出了名了，你還這麼樹大招風的，往這邊看都能看見你，除非你蹲下躲掉，行了啊。”

    “不。”杜縈迴說，“有殺氣。”

    菅逸馬上也看過去，那群俏麗仙姝已經往獻芳臺方向走遠，人群也開始疏散。

    “獻芳臺一定還會遇到。”杜縈迴說，“三七連翹！”

    菅逸知道那兩位一直在附近，卻沒想到他直接這麼叫人，待轉頭看去，那一白一紅真就出現在了身後。

    “你們先去獻芳臺。”杜縈迴說，“說不準又是來殺蔣殿的。”

    此事不容大意，三七連翹暫不多問，無聲退下。

    菅逸對杜縈迴道：“‘又’？”

    杜縈迴沒解釋，立即前往開幕。

    -

    獻芳臺白玉為基，高高矗立。花會開幕，清談開題，都在此處。

    各門各派依次入場，高臺四周客座，座無虛席。所有的位置都是早幾日按數定好的，菅逸因輩分高被安排在了尊位一面，杜縈迴是隨同客人，自然跟著他往這邊坐。

    蔣尋棠早在臺上坐著，打扮金貴，人又俊俏，引得在座不少女修喜歡得緊。

    這時杜縈迴又見到獻芳臺背後有一扇席位，人已經坐齊，約有上百位。穿著一色棗紅袍服，襟上都是心月狐紋。

    “那是清玄學府的子弟。”菅逸道，“學子們花會都能來，但不是人人都能坐在這兒。坐著的是遴選上，要來清談的。”

    “他年年出這麼多人，不會太霸道？”杜縈迴問。

    “是霸道啊！不過，學府不怎麼重視清談，這些人裡頭榜也上不了幾多。”

    杜縈迴看著直搖頭。

    直到所有人都入席，蔣蘭宮才款款進場登臺，他又換了一身行頭，比那日朝會還要隆重，禮服銀紅，高冠鑲金。

    杜縈迴瞧這場面想道，若他此時戴個蓋頭，自己就跳過去跟他一拜天地二拜高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