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四章 揭曉真身徒留遺憾
天君令抵達臨陽州如石沉大海,音信全無。
乘安州和拜越州的兵力追隨召令,悄無聲息地向東、北方向州界集中。蔣蘭宮耐心地等到了第三日清晨,正值包圍之勢形成。
隔著鬱鬱蔥蔥的山嶺,他透過小杜俑的雙眼看到督院信標燦若煙花,直插天際。
臨陽州督主別子真,辜負了天君最後的寬容。
……
無盡洞天群峰之上,座座識海丹爐煙雲繚繞。
從俑中收回分魂,蔣蘭宮獨自幽閉在孤峰流芳閣中,緩緩調節靈息。兩個時辰過去,才覺得稍微好些。
他捺在心口,魂魄的不適感沒了,隱痛還遲遲未消。
上次分魂受損,連同去荊州尋回記憶的事,倒讓蔣蘭宮明白了。自己偶爾不合時宜的睏倦,是因本身奪舍重生,魂魄不甚穩定造成的。
曾經弄混記憶的那段時間,他還以為和心痛一樣,都是煉體帶來的遺症,每每找獨孤護進行調理,順便說說心裏話。
蔣蘭宮望向流芳閣外,識海丹爐依舊兢兢業業地燃燒著。
該去見見那個人了。
蔣蘭宮深吸一口山間清氣,潤了潤肺腑,傳音下去。
“帶他出來。”
……
請君山峰頂道場,巨大的識海丹爐鬼斧神工,宛如天降明珠。
督院傳報獨孤護帶到,隨即一行人登上丹爐旁的高聳闕樓。被押送前來的那位一切穿戴舉止如故,並未受到任何禁錮。這召見的情形,倒像是尋常會客。
獨孤護對著前方坐席上的人一拜。
“獨孤前輩,請。”蔣蘭宮抬手。
獨孤護從命,在他的旨意下於茶臺正對面落坐。其他押送的人並未離去,都遠遠退在角落靜候。
蔣蘭宮搖著茶杯,若有所思地凝視著樓外識海丹爐露出的一隻大耳。
“這識海丹爐,多年來默默無聞,實則為無盡洞天強根固基立下了汗馬功勞。”他悠悠感慨,“不僅平日裏對內供給,亦是危難之時的對外屏障。每每看來都覺得,獨孤前輩與我而言,就像這丹爐一般。”
獨孤護微笑:“聲勢不在大,有用就行。”
蔣蘭宮對他報以溫和的凝視:“獨孤前輩素來不惹是非,我最是放心。只是再謹慎的人,也有耐不住寂寞的時候,我竟忽略了。”
獨孤護望著丹爐笑容未改,也沒回答。
“別子真反了。”蔣蘭宮提醒。
獨孤護毫無所謂:“那又如何?其人小小虛銜,衝動冒進,不敵你一言勝之九鼎。”
“前輩認為這等人,若背後無位高權重者暗中推動,可敢造這個反麼?”
“懷赦覺得我在賊喊捉賊?”
蔣蘭宮看看他,垂目:“這些年我對獨孤前輩的信任,獨孤前輩應該心知肚明。只是不知道何處得罪了前輩,不早不晚,偏偏要在此時加害?”
獨孤護轉回頭來:“你若已認定我有二心,我又有何可辨。”
“獨孤前輩是連辯都不想一辯了嗎?”蔣蘭宮放下茶杯。
獨孤護瞧見他手邊茶杯旁濺出的水漬,神色微動。
“懷赦。”獨孤護淡然,“你委屈了。”
“前輩此言差矣,”蔣蘭宮反詰,“從打前輩助我在宿星閣立足,我謹記此恩。君臨八州之後,依照前輩設想建立紫煙司、將寒江門三君讓位後的清玄學府交由前輩掌管,連我最忌諱的煉體都對你從未隱瞞,我將性命交在了你的手中,你如此對我,我還不能委屈了嗎?”
蔣蘭宮越說越憤懣難平,索性茶也不喝了,束手悶坐。
獨孤護看著他,目光悽然。
“我‘如此’對你?”獨孤護問,“懷赦,我或許這陣子糊塗了,過分著急於你的身體,才慌不擇路做了錯事。可我一切都是爲了你能……”
“爲了我能退位休養,就要勾結外人將我的來歷公之於衆?”蔣蘭宮打斷他。
獨孤護愣住。
“我之前一直疑惑,你為何要對何容與講起宿星閣舊事,還勸他落腳臨陽州。”蔣蘭宮苦笑,“原來……不論我這些年對你多麼信賴重用,只要我不是那個人,你就永遠不會歸心於我。”
獨孤護聽罷眼底溼潤:“你果真是……蘭兒?”
蔣蘭宮咬字:“獨孤前輩不是早就猜到了麼?你信口開河能為‘蔣化吉’澄清,可想過蔣蘭宮的死活?”
“奪舍……”獨孤護大為震驚,“如何喝了離魂露還沒事的?”
“命大。”蔣蘭宮冷聲。
獨孤護慌忙要去握他的脈搏,蔣蘭宮迴避。
“你不該想起來……”獨孤護搖頭急切,“若你是蘭兒,更該知道用阿鳳的身份才能更好地維繫八州!”
蔣蘭宮不語,獨孤護忽然有了注意,忙自顧自道:“這樣,大不了你再忘了自己是蔣蘭宮,我有一味藥……”
他拉起蔣蘭宮的手,當真說著:“把杜岸也忘掉,今後八州流言我仍會像曾經那樣替你擋下。蘭兒……你一輩子太苦,忘了吧,就做一個沒有過去的蔣阿鳳,什麼都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