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八章 合道之策得魚忘筌
慕修顏倒地,周遭人震驚不已。
“自殺?”杜縈迴懵了,“不對,還沒死!”
“他不會自殺,是要封口!”明如玉提醒道。
迷煙低音中傳來沈賜一聲低低的“嘖”。
縱使昏厥後被骨甲絞碎,也好過在清醒時遭受刑罰逼問。要是蔣蘭宮還想從他口中挖出點什麼,恐怕他還能躺到復甦,拖延時間來保命。
何容與立即明白了箇中緣由,迅速將目光投向杜遠亭。
杜遠亭一手提起地上不省人事的慕修顏,朔風電弧鞭開魔霧。他面帶鄙夷地拋起陶罐,罐口朝下墜落,一息之間,將兩人吸納其中。
“要跑。”杜縈迴釋放魔氣包圍上去,明如玉緊隨其後前去捕捉陶罐。
何容與當即從杜縈迴和明如玉的夾擊下脫身,修遠靈氣斬斷笛音,他蕩起兩袖,轉眼間衣袍裹身化為一隻白鷺,銜起陶罐直衝高空。
旁的人措手不及,杜縈迴御劍追出幾裡,為時已晚。
明如玉打了個響指將要御魔封山,沈賜衝他道:“收起魔霧!”
笛音蕩過,將遮掩戰鬥的煙塵一併消散,顯現出聚集來的山村俗人。此地聚落零散卻人數不少,趕來的修士都紛紛前去攔截。
“準是慕容乾的,拿俗人當擋箭牌。”明如玉半邊眼睛從發間瞄向山腰。
幾人立在陰靈蠶食成的土坑中,已經抵達的零星俗人藏在遠處山石後圍觀,嘖嘖稱奇。
“哪個是名仙何容與?”
“別擋我別擋我!看不著了!”
人離得尚遠,可有修為的五感通靈,聽得尤其清楚。
“他不在這兒了。”杜縈迴降落。
村民們大感失望,都悻悻被督院修士們帶走。
“乘安督已出動,能不能逃出去,看他們的造化。”沈賜說著,揣起玉龍笛朝遠處招手,藏在蒿草中的靈霓跑來,蹭起他的腰。
“變鳥這招是什麼邪路子。”明如玉怪之。
“障眼法罷了。”杜縈迴望著白鷺的去向,“老何要見蘭宮,肯定還會主動出現。不是,你好意思說別人‘邪路’?”
明如玉不屑:“他們說誰邪誰就邪,我說不得?”
“你為何要殺慕容?”沈賜朝他問。
“多管閒事而已。”明如玉說著,從深坑裏走出。
杜縈迴知道他們之間有舊怨,問起:“之前老何怎麼跟你搭上的?”
明如玉:“那時我要報仇,借慕容跟何容與聯手,說不準能殺蔣殿。”
杜縈迴捋了捋發覺不對:“我之前就聽老何說他了解些魔道的事,原來是從你跟慕容這裏瞭解的?”
明如玉預設。
“那合着你一直在幫他們。”杜縈迴一頓錘手,“差點壞了大事,單絃就沒想到死後可能自己把自己的事兒弄砸?還有比他死得更隨便的嗎?”
明如玉冷淡:“別問我,我如今‘幼稚’得很,想不出老頭子的用意。”
沈賜聽見他的話,回了下頭。
“上次魔體發生離析之後我就沒再聯絡慕容。”明如玉道,“魔道已經沒有勢力,蜀川的陰邪之地也是蔣殿製造的陷阱,這些他應該不知。”
“杜驛剛愎自用,慕容與人不睦,何容與孤注一擲。這三人掀不起什麼風浪,不足為君上的威脅。”沈賜牽羊走開。
明如玉和他反向走,杜縈迴站在中間疑惑自己該去哪邊。
“杜岸。”明如玉的話忽然把他從遊離中拽了回來,“遼肅宗在白無谷自爆,究竟是什麼情況?”
“不肯投降。”杜縈迴說。
“倒是剛烈。”
“用不著你說。”
明如玉回頭看著,飄動的黑髮如同遊蛇。
“何容與怎會那麼信慕容?”他停步問。
杜縈迴不太想提,想了想纔想好要怎麼說:“以前落難,他們在蜀川一起住過些時日。”
“可慕容輕狂,雖有陰謀詭計,卻很容易被人察覺異心。”明如玉道,“相處時日,豈不是更應該瞭解其人?”
“我也想問。”杜縈迴無心深究,“管他呢,反正慕容必殺不可。”
明如玉:“你確定蔣殿真想殺他?我覺得有點不對。”
沈賜站住腳:“你什麼意思?”
明如玉仰頭看著他:“沒什麼,我當然希望蔣殿神機妙算,確保仙魔合道之大計,但也希望他能說話算話,不會玩太多貓膩。”
杜縈迴警覺,明如玉轉來朝向他:“若你當真放下一切願意保護蔣殿,就跟何容與寧肯自損清名也要向着慕容一樣,你對我而言纔可信。”
“還有什麼要說?”杜縈迴問。
“慕容如今跟何容與同行,我猜是蔣殿故意為之。”明如玉道,“雖然不知道是不是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但何容與犯的錯越多,對蔣殿越有利,不是麼。”
杜縈迴沉默不言。
“我只是提個醒,”明如玉說,“何容與之前說得在理,我也可能選錯人。畢竟督院仙法都是蔣殿創造的完美工具,而工具,就是要脫離了打造者依然能發揮應有的用處。”
如同法器一般,總可能出現更適合它的人。
“得魚忘筌,不過是白眼狼的道理罷了。”沈賜笛音再起。
“我可沒心情跟條護主的狗打架。”明如玉翻身跳上岩石,黑蛇般的長髮攏住少年纖瘦身軀,滑入山林。
沈賜面朝他去的地方站了一會兒。
“杜公。”沈賜有些不安,“請你自行保重,以待君上召回。”
“知道,讓他放心辦事。”杜縈迴應答。
沈賜點頭告辭,領羊御劍離開。
杜縈迴打算繼續查詢慕容下落,剛踏上劍,顱腦中忽地響起一陣悠遠熟悉的傳音。
“榮華,我已離開乘安州,還有一事,需告知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