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六章 雜成之功不容小覷
此時此刻,有人仍在途中。
御劍全速可日行千里,即便如此,穿過乘安州的大片區域也要不少時候。
趕路的二人在靈氣團中尷尬地沉默著。
杜縈迴爲了避免魔氣干擾俗人,只乘離合刃於高空,一邊飛一邊低頭看沈賜腳下踩的那柄從來沒有見過的長劍。
“你在看什麼?”沈賜早就注意到他不對勁,被盯了半晌,實在忍不住問道。
“從來沒見過你御劍。”杜縈迴說著瞅了瞅四蹄穩穩踏在劍上的靈霓,“只見過騎羊。”
“劍並非沈某主器,故平日只作代步之用,無用之時便收在囊中。杜公不常見,也是自然。”
杜縈迴想起很久之前自己曾經故意找茬,說他沒有個斤兩持平的重器,才只打斷了明如玉的一半長鐗。現在看來,他倒是藏著不用的那夥。
“有劍不用,是為何故?”杜縈迴不禁好奇。
沈賜不是很想跟他搭話:“此事似乎與杜公無關。”
杜縈迴閒得難受:“確實無關,但你要不說,我實在好奇,便會去問蘭宮。蘭宮若不知道,他便會問你,問你你得告訴他,他便會告訴我。到底要告訴我,你不如現在說了。”
沈賜:“……無需攪擾君上,我說。”
杜縈迴得了便宜賣乖:“倒也不是逼你,那就說來聽聽。”
說著,透過面紗都能看見沈賜的臉色有多黑。
“其實也並無什麼淵源。”沈賜說,“只是因沈某原出自名不見經傳的小門派,所修劍法本就仿照別家而來,並無長處。後來爲了能登就高門,輾轉拜訪過多位名家,都無人看重。有志投身於名門修習,結果都留不長久,學成了雜家。”
杜縈迴理解了,沈賜想要攀高門,然而在原本八州仙門之間,改換門庭乃是為人不齒的行為。美其名曰尊師重道,實則要求跟一個師父一家門派就得是一輩子,功法也只得專攻一路。除非另闢蹊徑,獨自創設宗門,以自身的功法打出一片天來。
杜縈迴這樣的,一輩子所從之師也只有日月堂老堂主一人,自家宗門教導之人乃是父尊,與師父並不衝突。而杜縈迴雖然從師日月堂,也只是進行通常的教化修煉,功法仍舊只跟著父親學,只耍遼肅宗那一套。
蔣化吉的啓蒙之師獨孤護,雖只帶過幼時,仍舊是蔣化吉唯一的師尊,此後他的修習也全都是跟著宿星閣自家之法傳承。
至於沈賜這樣的經歷,在當年的八州,無疑是個笑柄。
然而杜縈迴覺得,雖然換師父面子上確實有點說不過去,但要是這個師父是個庸才,或是抱有私心不認真教導,再或者是惡貫滿盈之人,還不能擺脫火坑另尋高就了?
“如此,劍法不得見人,沈某沉鬱無處解脫,只得聊以笛聲安慰。平日在人前也多用法器,迴避用劍。”沈賜說道,“長此以往,沈某索性以橫笛為主器,倒成獨樹一幟,別無二家了。”
“這倒是段坎坷。”杜縈迴道,“不過如今清玄學府成立,雜家已成正統,不會再有人為此輕視你了。”
“君上此舉,乃是為天下有志之士廣開門路,造福長遠可期。”沈賜道。
杜縈迴現在聽他拍蔣蘭宮的馬屁,倒比拍在自己身上還來得舒服。
“那如今仍不用劍,是習慣了?”杜縈迴問。
“幸得君上點撥醒悟,如今我已無須附和他人眼光。”沈賜道,“我願意用笛,今後我亦只用此笛。”
杜縈迴看著他背在身後的那根玉笛:“我有點佩服你了。”
沈賜:“杜公無需高捧,往後若能少問兩句閒話,便是抬舉沈某。”
杜縈迴:“那做不到。”
沈賜按著斗笠把臉衝向另一邊。
“還有些問題,如此說來從前你就用這笛音與明如玉交手?”杜縈迴還沒決定放過他。
“杜公可想而知,沈某不再辯解。”
“想多了,不是刁難你。”
杜縈迴說著伸手摸摸靈霓,靈霓立在劍上不好追著咬他,只能委屈著被抓腦袋。
“我是想,你曾經能對付得了明如玉的鬼軍,那我要是失控,你或許也能派上點用場。”杜縈迴道,“若有機會,你的實力,我想見見。”
沈賜把頭轉回來:“這聽起來仍像刁難。”
杜縈迴:“真不是,我想的是最好沒見著的機會,那還太平點。”
沈賜默默不言,降速御劍下行。
“找著了?”杜縈迴眺望。
在洞庭碰頭不多久沈賜便尋到了目標的去向,足以稱奇。靈識能夠探出肉眼根本無法分辨的微弱靈流,域那樣高明的法術,固然有其氣息上的特殊之處。
一般靈識探物誰都會,只是“域”本就爲了隱匿而設,不會不防備此法,而這瞎子竟察覺得如此之快……
“上次在景鸞川把我和老何炸出來,是不是你分辨出了域的位置?”杜縈迴問。
沈賜點了下頭。
杜縈迴哼一聲:“有兩把刷子。”
忽然沈賜挑起玉笛指向一處山腰,杜縈迴放眼望去,那方風吹黃草,看似寧靜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