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一章 血緣禁忌用情不倫
孤山上長風颯颯,草木折腰。
“蔣老宗主不是修煉意外暴斃,而是死於蔣化吉的陰謀。”蔣蘭宮講道,“他籌備已久,時機一到,便做得乾乾淨淨。”
杜縈迴聽了並不奇怪:“他什麼事幹不出來。”
“那亞父猜猜,他為何要弒父?”
杜縈迴思索了一下:“他是迫不及待想要當宗主了?”
“表面上自然是如此,不過他當宗主是圖什麼?”
杜縈迴覺得蔣蘭宮能這樣問,絕對不是什麼尋常理由。
他以前聽聞,宿星閣修煉禁忌頗多,縱使做宗主,也不可驕奢淫逸。這樣當宗主有什麼特別的權力和好處,他還真的想不出來。
可要當宗主,不就是爲了爲所欲爲、再也沒有誰能管得了麼?
就像那個杜廣平。
“他想幹什麼事,必須當了宗主纔沒人能管?”杜縈迴問。
蔣蘭宮說起這段往事時總是略帶嘲諷的神色變了,從方纔這個話頭開始,臉上便一點笑意都沒有。
“他……”蔣蘭宮說,“想霸佔我娘。”
這個答案宛如雷霆一擊,杜縈迴呆了許久才支吾道:“可你娘和蔣化吉不是……”
鸞鳳雙生,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親姐弟。
蔣化吉竟懷有這般不倫之情。
“對。”蔣蘭宮淡漠,“蔣化吉已經著魔了。”
原來他所有的一切嫉恨與欺騙,都是有根有據的復仇。
那個從小到大最熟悉的夥伴,卻也是卑賤的奴僕。不僅奪走了本屬於他這位少主的榮光、“誘騙”姐姐私奔讓整個宿星閣蒙羞。更何況對方帶走的,是他深深眷戀卻絕不能表白的那個人。
明知道哪怕永遠不能言說,無法結為夫妻,但憑著血緣的紐帶,至少能夠終生不離。
然而連這點卑微的奢求,到底都被奪去了。
禁忌扭曲的慾望,終把人變作了鬼。
“可對這些事,我以前並不明白。”蔣蘭宮說,“小時候他是對我和我娘最好的人,我甚至覺得……他喜歡我娘是件好事,我也真心以為他很喜歡我。直到……”
八歲那年臘月,年關將近。
宿星閣已忙完了主君的接替,孝期內即便是逢年過節也節儉樸素,可小蔣蘭仍有一件感到開心和意外的事。
阿鳳舅舅要帶他去城裏逛廟會了。
那一日大雪紛飛,抹白了姑蘇城。
小蔣蘭在門口巴望著,等到了挑燈,還是沒有等到來接他的人。
從出生以來他便很少離開這間清冷閉塞的院落,涉足最遠的地方,僅僅是宗主會客的前堂,出去逛街更是奢望。
蔣蘭從小便養成了不急不迫的性子,成便是情理使然,不成便等待時機。
他等到後面,雪越來越大,便退回房內點爐子。
“小狐狸回來了?”橫臥在榻上的人柔聲道。
小蔣蘭燒好水,灌了一隻“湯婆子”,提到床榻邊塞進被窩,這才溫順地伏在母親膝上,任那隻柔夷似的素手穿過發間。
“你今日總在門口張望,是瞧什麼呢?”蔣鸞問著。
小蔣蘭沒有提逛廟會的事,只摟著她的腰道:“娘,蘭兒瞧見外面下了好大的雪呀。”
“六月裡飛雪,有冤情啊。”
小蔣蘭記得如今絕對是臘月,卻沒有糾正她。
“常去瞧瞧也好,或許有一日,你爹就來接咱們了。”蔣鸞笑著道。
“娘,我爹是個俗人,怎麼接咱走?”小蔣蘭順著她說。
蔣鸞的笑顏在燭光下搖曳,萬千風情藏於一雙含淚的長媚眼,蕭條淒冷仍不敗美人。
“他負責‘接’,娘負責‘走’。”蔣鸞在兒子的小腦門兒上戳戳,“當年就是娘把你爹擄走的,這次,還包在娘身上。”
她話語俏皮得像個未出閣的少女,小蔣蘭喜歡聽她這樣說話。
可是那個負責“接”的人,已經永遠止步於前庭那棵新栽一年的柏樹下,再也不會來了。
蔣蘭的娘和尋常人瘋法不太一樣,她不鬧不痴,還能讀書寫字練功熬藥。只是混亂了時間,也混亂了發生過的事。
而且她似乎還忘了,自己已經被剖去金丹、廢盡修為,也成了一個俗人。
也許她沒忘記,只是仍在堅持不懈地修煉,想彌補回來罷了。
“娘,你當初為什麼要把爹‘擄走’?”蔣蘭問道。
“因為鬥不過你外公了。”
“如何鬥不過外公?”
蔣鸞笑笑,將湯婆子焐暖的被子蓋了一角在蔣蘭身上,講道:“可別看不起娘,娘厲害著呢。差一點就能讓外公退位,獨掌大權。”
她輕移秀手,靈巧地剪去燭芯:“可惜剛要動手,就被人出賣。娘趁事還沒鬧大,找機會帶著你爹跑了。姑蘇宿星閣成就今日盛名不過百年,再過百年,你娘在八州哪裏立不成一個新名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