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六章 姑蘇舊事鸞鳳雙生
“域”籠罩著小竹筏,水上不見微瀾。
“說來話長。”獨孤護握著酒壺,“其中坎坷,旁觀者能有幾句講得明白?”
何容與化去斗笠,輕輕搖著羽扇聽他講下去:“今日時候充裕,獨孤仙君大可娓娓道來。”
獨孤護飲酒,在竹筏上斜坐,稍微敞著點襟懷透氣。
何容與搖扇送來一隻白鷺,立在竹筏上添了點意趣。
“你留下的那兩隻,懷赦還養在寢宮裏。”獨孤護看著白鷺道。
“有勞他費心。”何容與道。
獨孤護坐起來說:“你想聽的這個,要從很久之前說起。那時我雖在太湖,離宿星閣算近,可像我這種與爐子作老伴的,平日裏很少走動。能邀得動我,一定得是大事。”
何容與點頭。
“幾十年前,宿星閣忽然寄我一帖,上面說蔣家喜得雙生,”獨孤護開講,“我本來不想湊這熱鬧,差人送個禮就罷了,可順手算了一下孩子的命數,覺得得去一趟。”
“雙生?”
“正是。我去了,孩子的名字已經起了出來,結果我趕了個末場。”
獨孤護說著將生辰八字與何容與比劃,何容與見之明瞭。
“一對姐弟。”獨孤護道,“女娃娃叫蔣鸞,男娃娃叫蔣鳳。”
何容與微微蹙眉。
“鸞鳳”常指夫婦,一對親姐弟名為鸞鳳,或有所不妥。
可鸞鳳也代指諸多美好寓意,也不能說就不是好名字,何況方纔那生辰八字一說,何容與心裏也有了個猜測。他並不打岔,接著聽下去。
“這孩子父親,見到我時愁眉不展。”獨孤護講道,“他說已經算過孩子的命相,不盡如人意。那男娃娃呀,命裡劫數波折實屬為難,死劫更是無處化解。那當爹的說,這名字原本就是爲了讓女娃娃幫弟弟扛一記紅塵劫。可還是沒託底,便讓我出個好主意。”
何容與猜對了,這名字裏果然有情由。
獨孤護說:“我說名字還得改,只是女娃娃扛的這一下有用,不必硬改。而那男娃,便可再將名改為‘化吉’。”
逢凶化吉。
聽來是個直白粗淺的意思,其實就像咒訣一般,意義非凡。
獨孤護攤開手:“於是這男娃大名‘蔣化吉’,乳名仍喚作‘阿鳳’。姐姐蔣鸞,也定下來不變了。”
他在水上一撥,清凌凌的漣漪在空中墜起一串晶瑩的珠光。
何容與斟酒,啜飲著看他在空中畫出紋路,一男一女兩個嬰孩,分外可愛。
獨孤護收了口訣,水花落下。
“我為盯著這劫數,應蔣家邀請,成了兩個孩子的啓蒙之師。”他望著山中光芒說道,“這姐弟一起長大,都是天資卓絕之奇才。更為可貴的是,姐弟感情極深,相親相愛未有一絲隔閡。過了啓蒙的年紀不久,男女有別,便分開各自修習。”
“我雖還在蔣家,但已經不管他們的修煉,只零散時間裏監督一下煉丹及藥學。”
“小鸞乖巧伶俐,氣韻不俗,凡是見過的人,莫有不喜愛。隨著修為精進,加之生得越發傾國傾城,整個八州都期待她將來的成就。”
“可阿鳳那邊,就有點不如意了。”
獨孤護說著看了看何容與:“何堂主與杜公也是同窗就學,從未聽聞有過芥蒂,著實是件好事。”
何容與:“難道蔣宗主少時曾與同窗產生了嫌隙?”
獨孤護:“也很難說算不算同窗,算不算嫌隙。”
他說著微微嘆息:“那時的蔣宗主爲了方便阿鳳修習,為他指了一位年紀相仿的書童,兩人形影相伴,共同習作,平日裏是一片童稚情誼。可慢慢地……這書童的鋒芒,便壓不住了。”
書童?
八州仙家公子請伴讀書童並不少見,大多是和主人年紀差不多,出身奴籍的下人。
這樣的凡俗之人,和正統仙家公子相比起來必然愚鈍許多,就算一起修習,也極少有能出成績的。
而蔣化吉這位書童,竟然令獨孤護都評價為鋒芒畢露。
“這個書童。”獨孤護搖頭,“在十二三歲的時候,機敏善辨、琴棋書畫,就已經完全掩蓋了阿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