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章 指點部署御駕親征
城裏傳來晨鐘之聲,幾點簇炎星圖伴隨著日出時辰的到來點亮地窖。
石床上的人不知何時睡著的,忽然的光亮令他驚醒,旋即產生了沒有來由的憤懣。尚不知是因半途睡著感到恥辱,還是睡到半途沒睡飽而埋怨不已。
那光像一把烈火,烤得明如玉越來越煩躁,蹬了兩下捆縛在腳脖子上的法器以表不悅。
沈賜將簇炎星圖點滿整間地窖,明亮得有些刺眼。
“瞎……”明如玉眯著眼睛躲避光亮,低聲罵道。
他甩甩頭用長髮擋住臉龐,只露出魔眼來迅速適應照明。
這隻眼不魔化時看著和正常人沒有什麼區別,明如玉及其他所有人都沒弄清楚,為何兩隻眼都是沈賜的,卻只有一隻能夠魔化。
人人都覺得只是因為獻出來的眼睛並不是魔眼,半成魔體只能魔化一半,如此簡單。
對於主尊挖了別人的眼換給自己,明如玉總想不通,若是一雙普通的眼睛,又有何必要挖別人的。
那些事恐怕只有主尊知道了。
想到主尊,明如玉便是一陣刺痛,如吞石入腹,吐不出來,消化不掉。
他宣洩不滿的動作被沈賜無視了,對方點亮了地窖之後,徑自走向出口的石階。
“蔣殿有什麼地方值得你如此忠心耿耿?”
少年清透的傳音鑽入腦海,沈賜定步回頭。
明如玉緩緩坐起來,倚著牆壁癱坐。
“你的眼睛至今仍未復原,是因為他不准許吧。”明如玉說,“你對他來說不過是個兵器,他需要什麼樣的就把你弄成什麼樣,根本不在乎你死活。”
沈賜按下面紗,轉身走向明如玉。
明如玉稍微抬眼,從頭髮縫裏看著那張白淨清淡的容長臉,眼上的橫疤如是猙獰。
那話問出來的一刻,明如玉不禁好奇他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沒錯,對君上來說,拿我作為器物來用就夠了。”沈賜薄薄的唇角竟有一絲淺笑,“不在乎,便沒顧慮、沒顧慮,纔可殺伐決斷。只要君上用得順心順手,我便如願以償。”
明如玉莫名被刺痛,咬牙忍了忍:“……愚忠。”
“‘愚’?”沈賜側過臉去,“自己都沒得選擇的人,還有臉下這種評斷麼?”
明如玉仰頭瞪向他,魔眼見紅。
沈賜探到了魔氣,卻不理會,確保他無法掙脫束縛後,轉身再次離開。
“可你昨天明明就是不安。”明如玉突然道,“若你心裏如此堅定,怎會因一個鈴聲就……”
“那你又在因何不安?”沈賜中斷他的話,“難道你知道自己的存在毫無意義之後,就動搖了自己的忠誠?”
明如玉氣息輕顫。
“認不清自己,就別怪他人的做法不合心意。”沈賜說罷,悄然踏上石階。
地窖的門敞開,他走進陽光裡。
……
蜀川督院,抱竹廳。
經過新一輪的商定,蔣蘭宮將應對杜遠亭的下一步部署重心放在了阿壩郡。
“蜀川、首陵、玉山三州交界正在此處,部署地點同屬藏夏嶺所在山脈的東段。”蔣蘭宮將地圖上的棋子推向所指的位置,“出現任何情況,首陵督可立即發兵增援。玉山督亦已攔截他們的北退路線,西面兩郡乃是魔道盤據地,杜遠亭若要招惹必定自損,此行於我們而言將是甕中捉鱉。”
幾位隸屬蜀川的郡督主紛紛稱是。
“杜遠亭有勇無謀,但僅僅一個‘勇’就不可掉以輕心。”蔣蘭宮道,“保證兵力的同時,仍需……”
他在前廳指點江山運籌帷幄,杜縈迴站在後院邊聽邊練自己的劍。
這些日光顧著抓緊時間和蔣蘭宮你儂我儂,他常自我安慰是大有裨益的雙修之法。不過實則太過縱情,還沒忍到入境就各自泄了陽元,所以根本一點長進都沒有。
眼見明如玉的事情在處理了,戰事也重新提上日程,杜縈迴可不希望自己去了只當個拖油瓶。
他收斂著半成功力,在院中比劃招式,時不時來一招,打得整間院落震到要塌。前面抱竹廳的蔣蘭宮心如止水,只管忙活自己的。周圍人是緊張不已又不敢提,只能強裝鎮定,一個個憋得臉煞白。
“君上親自帶兵迎擊杜驛,是否不妥?”有人上諫道,“上次藏夏嶺畢竟只是短時奇襲,此行若正面對決,君上還是當以自身安危為重。”
“有道理。”蔣蘭宮垂目擺弄棋子,“那不如,我身邊少帶些人,目標小一點。”
那位勸諫的郡督愁死了:幾十萬大軍護著您去我們都不放心,您還要人再少!您咋不說找杜驛單挑呢?!
蔣蘭宮笑了笑:“那暫且就這麼定了。”
其他人各自散去,蔣蘭宮只留下阿壩郡與甘孜郡兩位郡督主交代幾句,隨後送到門口,看著天上御劍飛過的痕跡。
杜縈迴聽見他那邊忙完了,便就樹下打坐運氣,調和方纔的功力。
蔣蘭宮拂袖返回後院,靜靜坐在杜縈迴面前,不打擾他調息。
“何日啟程?”杜縈迴瞑目問道。
“杜驛尚無動靜,不急。”蔣蘭宮捻起一片落葉,“先等這邊的結果罷。”
他輕輕一吹,葉片化為碎屑,唯有纖細完好的金色葉脈留在指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