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過鎮遠督的騷擾，王遠道一行散入白無谷群山。

    何容與已在指定處等他，兩人一碰面，頓生隔世之感。

    “何堂主，流火……”王遠道急切地向他說明。

    “我已知道了。”何容與輕輕按住他的肩頭，“節哀。斯人已逝，而生者仍肩負希冀。”

    王遠道低頭蹭了蹭鼻尖。

    “你並未辜負誰。”何容與安慰道。

    王遠道靜了靜心神，努力扭轉情緒，道：“灼桃他們還好嗎？”

    何容與點頭：“那邊一切順利，我掩護你繼續前進匯合，之後我會留在此處，與廣源兩方應和。”

    “師父當然、用不著咱擔心。”王遠道點頭。

    “谷中情況如何？”何容與問道。

    王遠道將慕修顏騷擾一事與他講來，何容與明白道：“他多半已試探出谷中虛實，恐怕獸池枯竭一事也在他的意料內。今夜說不定有埋伏追擊，你千萬勿動，只讓我來抵擋便好。”

    “遠亭師兄的意思如何？宗族就一直在藏龍彎隱匿下去嗎？”

    “不會那麼久，待廣源發兵牽制首陵督，宗族便可以出谷。”

    “成，何堂主相助之恩，來日我遼肅宗師徒定竭力相報。”

    “遠道言過，先以當下事成為重，來日之事來日再提。”

    “是。”

    二人簡要覈對路線，何容與調動劍陣，護送王遠道出發。

    “何堂主。”王遠道回頭對他道，“我師伯近來急於修煉，我探過他的體內，經脈中有些怪異結節，靈流不甚穩定。你若見到他，還請幫他疏導一下脈絡還有……腦筋。”

    何容與苦笑。

    -

    遠在千里之外的首陵、玉山、蜀川三州交界，劉廣源已借山勢駐紮下來。

    此地自古成分複雜難以治理，而三面環山的地形尤為兵家必爭。八名門割據之時，這裏便是道化天宮與八百盟摩擦最多的一段地域。

    而一統八州之後，蔣蘭宮以督院接連掌管了此山脈一系北至六盤山，南至川北的大權。此後，便將最不穩定的西南邊陲轉變成為繁榮的行商重鎮。

    望見山外的燈火，劉廣源心中竟產生了濃濃的不安。

    這裏並非白無谷或玉山高原那般貧瘠荒涼之地，而是百姓安居樂業的市鎮。

    只看這番景象，要否定蔣氏多年所作所為，或許難以服眾。

    他還記得何容與此前的一些提議，皆是希望儘可能直抵無盡洞天，不去觸及一路上的普通百姓。

    “但願蔣氏垂憐無辜。”何容與也曾這樣說起。

    劉廣源潛入山區之後，本以為會遭遇督院的阻擊，然而直到他們紮營，督院也只是遙遙地盯著。

    這算是“垂憐”嗎？

    沒有直接踏過城鎮，將戰火灑在黎民百姓的房屋上。

    劉廣源的不安越來越深，卻並不是來自於這場戰爭的成敗。

    安排好巡邏守備的軍士，他準備回房理順接下來的策略了。

    只要得到何容與的傳音，他便能夠趁勢進攻首陵督，來一個裏應外合。

    劉廣源剛剛進了營帳，忽然外面傳來號角聲。

    “敵軍入侵？！”他循聲動劍，傳令修士尚未進去就撞見了他，急忙跪地：“報！玉山督方位有——有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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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萬不曾料想。

    遼肅宗的修士仗劍站成一排，氣勢洶洶所指之人，竟然只有一個。

    而正是此人，令劉廣源此時震驚得不知所措。

    那個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無比熟悉的相貌身姿，卻本應僅僅存在於遙遠的追憶中。

    可他就這麼栩栩如生地出現了。

    “你……”劉廣源張開口許久發不出聲響。

    “劉師叔。”對方雙目璀璨，宛若星辰，“是我呀。”

    青春俊逸的面龐如是生動，眼周卻流淌著異樣的金色光紋。

    少年手中那柄細長的晶石長劍，緩緩淌下鮮豔紅亮的液滴。

    “是我。”小杜微笑道，“蘭宮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