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山關外兩軍僵持。

    山崖下被崩塌，城牆危如累卵，禁制仍然堅持著，卻也不知能堅持多久。

    巢禾察乾沒想到這一仗如此艱難。

    明明已經提早得知獸池之事，對谷中的人手、動向也有了預判。

    還有響骨盅和大量人俑開路。

    即便鎮遠督先行軍寡不敵眾，註定抵不住突如其來的進攻，也好歹消耗了大量妖獸，並摸清了遼肅宗的底牌。

    但仍有那麼多的意料之外。

    寒風冰透了甲冑，貼在臉上拔得臉皮發緊。巢禾察幹覷著茫茫夜空，思索這番對峙會持續多久。

    山下的人俑沒有停止攻擊，響骨盅的震動讓妖獸不能即刻成群，優勢仍在玉山督一方。

    可是那隻駁獸，沒有受到響骨盅影響的跡象。

    “那不是妖獸，是靈獸，響骨盅對靈獸沒用。”巢禾察幹傳音去鎮遠督。

    下屬聞音，將話轉達慕修顏。

    慕修顏思索。

    八州異獸共分九品，一品以上還有靈獸和上古神獸，雖然靈獸和神獸極度稀有，但出來一個就是大/麻煩。

    慕修顏不禁窩火，當初要是抓到了杜灼桃豈不是萬事大吉，就算沒抓到，掉到嘯鰲肚子裡她也該直接被消化乾淨。

    “好一個吉人天相。呸、”他唾棄。

    “還有多少人俑。”慕修顏問下屬，下屬報了個數。

    他點著頭轉圈，忽然轉身命令：“傳音察幹督主，擴大禁制、勘驗整個隕劍峽的靈氣動向！人俑即刻全都給他投過去！抽調周邊郡督院人手集中封鎖白無谷全境，快！”

    “千算萬算……”他咬牙切齒。

    -

    西南天際黑雲籠罩，白無谷依然不見月影。

    杜灼桃發現杜遠亭凝注在那方的目光，問道：“師兄，看出來了嗎？”

    杜遠亭沒有回答。

    他的餘光裡仿若有流星淺淺劃過，來不及轉眼便無有痕跡。

    遼肅宗的人馬被夾擊在兩州之間的山坳，成千上萬的追兵圍攏阻截了白無谷的退路，法陣將黑夜映照成白晝。

    杜遠亭揮出劍技，抵擋前後來襲的敵軍，雙方再次捲入殺伐。

    “師兄！”杜灼桃駕馭駁獸飛復躲避流箭，“他們的人已經發現駁獸的御兵之力，禁制裡面的兵器控不了，他們、他們都開著禁制進攻！”

    督院的修士修為都僅限於御劍飛天，因而一旦到了空中只能靠法術和其他法器進攻，若同時開啟禁制，連攻擊的法術都會大受限制。

    “還能撐一陣。”杜遠亭冷靜。

    “撐多久？！”杜灼桃揮劍掀翻一個敵人。

    杜遠亭往玉山督關內望著。

    遠方風聲嗚咽。

    玉山州的天際淡淡發亮，好似破曉之日。

    巢禾察幹也察覺到了背後的光芒，他匆忙奔上城牆：“什麼時辰？！”

    “回督主，寅初！”下屬忙道。

    巢禾察幹當即提起武器轉身，呼嘯的狂風裹挾劇烈紛雜的嘶鳴，撼動著玉山州的群山萬壑。天際明光瞬時漫過半扇蒼穹，颯沓群星直抵關隘。

    陣前何容與率領密如雲霧的獸群，神兵天降。

    修遠劍隔空一斬，月華燦然降臨人世，玉山督禁制剎那盡碎。

    玉山督上上下下，悚然震撼。

    他們都錯了，西谷口和北谷口，都是掩蓋第三條路的障眼法。關外的激戰，只是爲了讓何容與順利抄進關內，裏應外合。

    遼肅宗手中又何止一個小小的獸池，整座白無谷的妖獸已然傾巢而動，群獸的鐵蹄即將踐踏在玉山關顱頂。

    命運相訣的時刻終於到來。

    “衝啊！！！”遼肅宗陣中山呼海嘯。

    杜遠亭見此動身殺向玉山關，駁獸咆哮，失去禁制抵擋的玉山督修士紛紛失劍，靈爆連綿炸破長龍似的城牆，玉山關頃刻淪為廢墟。

    關內劉廣源高聲呼喚子弟反擊，忽然天上落下一道劍光劈開了他身邊撲來的人俑。

    “何堂主！”劉廣源仰頭望去。

    “廣源，帶著大家入山！”何容與說完朝別處飛去。

    妖獸橫掃疆場，洪流似涌向玉山州界內，如入無人之境。遼肅宗弟子紛紛降落，駕馭妖獸在險峰深谷中分散，任敵軍窮追猛趕，終究無能為力。

    火急火燎趕上來的督院援兵，在何容與領來的數萬妖獸口中亦是以卵擊石。

    玉山關淪陷，已成定局。

    天光慘淡，鎮遠督大營中一個個人面如土灰。

    慕修顏表情平靜，手心已經攥出冷冰冰的汗。

    “截住王遠道。”他瞥向不遠處的戰場，拂衣走下望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