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無事定不登三寶殿
二人聊完天下大事,沿著學府道中散步去往仙師們的住處。
蔣蘭宮有備而來,撿著條落葉小徑帶路。慢慢地走近了,偏遠處一座精巧院落從霧氣氤氳中浮現,探出幾聲清脆鳥鳴。
他稍理衣冠,上前叩門。
院中立刻高聲回答道:“門沒鎖——進來吧!”
蔣蘭宮告一聲“得罪”,輕推門扉入內。
小院中一時雀鳥吱喳紛鬧,菅逸提著個鳥籠子正從屋內趕來迎接,一見他喜出望外,大步邁過門檻。
“懷赦啊獨孤!哎呀你們怎麼來了,我這真是蓬蓽生輝!”菅逸招手。
蔣蘭宮預感不妙,緊走上前:“菅宮主當心……”
話音還沒落,菅逸果然後鞋幫子搓上了佈滿青苔的溼滑門檻,“唰”就在門前劈了個叉。
獨孤護剛進院:“我好像聽見‘咔嚓’一聲?”
菅逸舉著鳥籠子:“嗯——是我的骨頭……”
蔣蘭宮見他驚險的姿勢,不知道從哪裏扶纔好。
“別別,不用動,我自己能起來。”菅逸使勁兒往回收著兩條腿,“你們看我還沒沾地!腳頂著呢,看著我馬上就能弓步回來,起——!”
三人同時聽見一聲簡短而清亮的“刺啦”。
菅逸低頭看襠:“誒,是我的褲子。”
“懷赦,非禮勿視。”獨孤護說著自己先遮上了半張臉。
蔣蘭宮苦笑,趕快將還在劈叉的菅逸扶了起來。
菅逸道了謝,蔣蘭宮注意到他手中的鳥籠:“我知道菅宮主素來愛鳥,卻從不以籠囚之,為何今日拿了個籠子?”
“還是你懂我。”菅逸說著給他看籠,“可有些人不懂,只知道我喜歡鳥,就送了我籠子,我也不好給人退回去。擺在屋裏也是落灰,我尋思著,還有這麼個玩法。”
蔣蘭宮興味盎然:“還請菅宮主指教。”
菅逸開啟鳥籠的門,讓他瞧好裡面滿滿的食和水,之後拿碧漣劍挑籠,掛到了院中的樹上。
“好了。”菅逸撫掌。
“就這麼玩兒?”蔣蘭宮乖乖跟他一起望著籠子。
“就這麼玩兒。”菅逸確定。
獨孤護仰頭瞅著那敞開的籠子:“這是……懸籠待鳥?”
菅逸:“獨孤說的對,我想著,會不會真有鳥飛進這籠子裡。”
蔣蘭宮:“有食有水,還有防風雨的罩子,準有鳥兒會來。”
“若有來,就有去。”菅逸說,“我若每日在這裏添水添食,或許有鳥來往熟悉,覺得沒有危險,或許便在這裏築巢。當雛鳥長成,飛去別處,仍記著這裏可以築巢,來來往往,祖孫傳繼。今後這山的鳥,會不會見了籠子,都當成家。”
獨孤護默然不語,蔣蘭宮則笑著說:“菅宮主養鳥,卻似養人。”
菅逸揣手賠笑:“哪裏哪裏,我都是瞎猜,如若擺上十天半月還是沒鳥來,便只能說明那生生世世的鳥都是極怕籠子的。”
獨孤護岔開道:“菅宮主不知,懷赦也養鳥。”
蔣蘭宮搖頭:“不過兩隻白鷺棲在園中,想來就來想走便走,算不得養。”
“這我寡聞了,從前只知道懷赦養魚比較有心得。”菅逸說。
“養魚當真是的,不過卻有所侷限。畢竟魚不似鳥來往自由,入了我的池子,就永遠是我的魚了。”蔣蘭宮笑吟吟。
菅逸看著獨孤護直打哈哈。
“啊,光顧著瞎扯,忘了問。”菅逸想到,“懷赦、獨孤,今日來我這小破地方可有要事?”
蔣蘭宮答:“方纔我與獨孤前輩閒聊,說到臨陽老鄉,便想起菅宮主。正也是前幾日忙碌未曾探望,今次有閒就過來看看。”
“對呀好巧!”菅逸訝然,“獨孤太湖藥王是臨陽,我千島逸遊宮在臨陽州東海,懷赦出自姑蘇宿星閣,也是臨陽人。”
獨孤護藉着這話說:“菅宮主怕不是忘了,我也曾在宿星閣謀事。”
菅逸擺手:“不是忘,是你出名太早,知道個藥王名號就夠了,誰還考據得那麼細!”
獨孤護無可奈何地搖著頭。
“既然老鄉見老鄉,那上屋裏喝一杯。”菅逸提議,“說到臨陽,那群孩子我正愁呢。看我是同州,非纏著要我說好話給他們請假,我這……”
他嘴上一緊,差點說出“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又不是管事的。”菅逸銜接自如,“還得看你們二位的決定。”
“菅宮主太和氣。”獨孤護說著指向山頂上的識海丹爐,“要我說,再多嘴多舌,一個個都扔進去煉了。你看就算我管事,也沒來找我的。”
“是人嗎你?”菅逸調侃道。
“如今天公不作美,何況學子們牽一髮而動全身,休假得好好規劃。不過菅宮主一人輕車熟路,倒可以比他們先走一步。”蔣蘭宮說。
“我不急、不急。”菅逸呲著小兔牙,“這還沒看夠懷赦的字呢。”
蔣蘭宮因笑道:“今日情境甚好,菅宮主想看,我便獻醜了。不過我也有個請求。”
菅逸:“什麼呀?”
蔣蘭宮:“禮尚往來,菅宮主也贈我一幅字。”
菅逸忙推拒:“我不知道寫什麼好。”
蔣蘭宮輕挽著他:“無礙,菅宮主只需將我寫的,照抄一份便好。”
兩人踏進屋內,獨孤護悠悠跟在後頭,合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