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夙願得成意中轉移
蔣蘭宮轉臉看著杜縈迴:“原本我沒想到還有機會做得這麼大,不過一願對宿星閣復仇,二願從良。在道化天宮見到亞父以後,我只準備著第一個,第二個沒有奢望,但進了遼肅府,就是實現了。”
杜縈迴按著他的後腦撫摸。
蔣蘭宮輕輕掙開他的懷抱,伸手去勾船艄上的酒壺,杜縈迴按住他:“沒有了,沒有了。”
“有。”蔣蘭宮拽開木箱,底層滿滿的都是酒壺。
杜縈迴瞄一眼,得有一罈的量。
“那我也喝點。”杜縈迴把他的手攥回來。
“你又不醉。”蔣蘭宮笑。
“嘴饞。”杜縈迴說著拿壺往嘴裏灌。
蔣蘭宮依偎在他胸前,看著燈下晶瑩透亮的小玉壺。
“亞父,”蔣蘭宮呢喃,“我本對你崇敬至深,以為能在你手下成就一番功業,可你和別人一樣,只把我當做一個好看的花瓶。”
杜縈迴:“我沒當你是花瓶,可你確實好看,還文弱得叫人心疼。”
蔣蘭宮略帶不悅:“亞父如今,似乎還是這般看我的。”
杜縈迴嘆口氣:“那你要我怎樣?說你美你也不樂意,說我疼你你也不樂意,怎樣說纔對?難不成,得說膀大腰圓虎背熊腰,氣吞萬里彎弓射大雕,你才高興是嗎?”
蔣蘭宮蹙眉想想,道:“亞父這番描述,聽起來好像在說餘諱。”
杜縈迴:“對,說的就是他,你想長他那樣?”
蔣蘭宮笑得前仰後合。
“長成那樣也不賴。”他說,“那樣我連賣身陪笑都用不著了,直接去捏死蔣化吉多好。”
杜縈迴拿著另一壺酒剛要喝,蔣蘭宮握著他的手強挪過來,自己一口喝光,倒像是杜縈迴給他灌下去似的。
蔣蘭宮喝完往他肩上一搭:“不,那時候,報仇已經滿足不了我了。”
杜縈迴幫他捋著亂掉的頭髮。
“我想再也不要被人當倡優看待,”蔣蘭宮說,“我不僅僅要殺了蔣化吉,我還要把他的位置奪下來,成為宿星閣的主人。”
他說著,凝望杜縈迴的眼神在燈火下閃爍發光。
他說到蔣化吉的時候總是恨意,然而此刻杜縈迴在他的眼中看不到恨和狠,那光點含著淚,宛如飛蛾撲火般義無反顧的渴望。
蔣蘭宮望著他說:“我那時,奢望著有朝一日,能和你比肩。”
宿星閣是與遼肅宗齊名的名門,與杜氏宗主平列,蔣宗主自然是有底氣的。
“我想成為亞父那樣的人。”蔣蘭宮依然定定地注視著,“亞父就像太陽……”
他的手在杜縈迴的臉龐上划動,宛如透過這層皮看穿曾經那個如日中天的遼肅宗宗主,在這雙滑稽的大小眼中凝望那位英姿勃發的仙尊。
杜縈迴忽然想到那隻小杜俑。
他明白了,小杜並不是棲虹要做,而是蔣蘭宮爲了自己的夙願讓她做的。
那是蔣蘭宮在那個年紀,最想成為的人——
是他杜縈迴。
“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好。”杜縈迴握住他爬上臉來的手。
“是呢。”蔣蘭宮說,“是我把亞父想得太好了,纔會失望。”
杜縈迴吻在他手心。
“其實亞父胸無大志,目光短淺。”蔣蘭宮咬著字眼兇道,“桓英說得對,你滿腦子只有種花、種花、種……”
“還有你。”杜縈迴急忙說。
蔣蘭宮嘴角勾起:“你知道我們私下裏管你這樣人叫什麼?”
杜縈迴搖頭。
“地主家的傻兒子。”
杜縈迴聽了點頭贊同。
“所以當我明白這點的時候。”蔣蘭宮說,“我知道我要的也不是和你齊平而已,憑什麼你這樣的人會坐在宗主的位置上,無所作為。”
“我生錯地方了,我應該和餘諱換換。”杜縈迴說。
蔣蘭宮無可奈何:“你今天跟餘諱都聊了些什麼。”
“種地。”杜縈迴說著,自己就笑了。
蔣蘭宮聳肩:“種地也沒什麼不好。其實亞父想躬耕一生,或隱居花林,未嘗不可取。只是我見過的悲慘太多了,那些東西抓在我肩上,從來沒有一刻消失。”
杜縈迴湊上來吻著他的眉心眼角。
蔣蘭宮閉上眼睛靠著他:“我所做的一切,仙法,督院……所有這些,不是因為我坐在天君這個位置上所以得去做這些事。而是我要做到這些事,必須成為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
長媚眼眯成粗密的長線,宛如兩彎山坳。
杜縈迴的手指輕輕擦過他的眼底,山影的弧線下有粼粼水色。
“我的仙法,禁止家法私刑,重罰人口販賣,可這都是老仙門習慣了的傳統。誰家沒有打死過一兩個人,又有誰家的奴僕不是賣來任打任罵的?”蔣蘭宮道,“當年我過六盤山,那邊人流混雜極難治理。我為查販奴案,帶手下順藤摸瓜追索到當地,發現那裏被一幫相互勾結的奴隸主盤踞已久。”
“六盤山?”杜縈迴聽著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