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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懾魂銅牢孽障水沉

    沈賜與靈霓退步撤入通道,與餘諱一併往懸鏡湖奔去,背後的附魂俑窮追猛趕。

    通道發出劇烈的抖動,碎石渣滓成片掉落。石塊打在撐起的軟甲上,乒乒砰砰作響卻傷不到裡面的人。

    “要塌了……”蔣尋棠聽出岩石深而遠的開裂聲。

    “餘大人請帶少君先行一步,剩下的交給我。”沈賜說著突然停步後退,靈霓跟著他止步,笛音鎖在石壁之間穿鑿困縛敵人,活屍接連崩碎經脈,乾癟在地,人俑卻斬著笛音鎖朝他們繼續衝鋒。

    沈賜繼續吹笛,震開落下的石頭。靈霓低頭亮出犄角和他並肩作戰,勇猛頂開衝上來人皮俑。

    突然他們身邊的石壁崩碎了,一具具屍骸掉落在他們面前又重新爬起。

    餘諱也遭到圍堵,雙板斧旋風大作,橫劈豎砍,人頭人骨四下亂飛。頃刻間掃開一條路,整個地道將要崩碎,他急忙扯開腰間軟甲,把蔣尋棠和宋環抱在懷裏。碩大身軀抵著石壁,腳下碾碎一地骨渣,衝往出口。

    沈賜待他們走遠一些,與靈霓橫在道中擋住後來人俑,奏響戰曲。靈力洶涌灌進笛音,將人俑和行屍炸成粉末。

    靈力一時透支,他正要喘口氣,忽然眼前一暈,靈霓趕緊衝過來抵住他的後腰。

    “好靈霓。”沈賜揉了一把它的腦袋,靈霓歪脖將他往背上頂,沈賜坐上羊背,靈霓轉身撒開蹄子飛奔。

    “君上。”他傳音,“九鳳被杜縈迴拖走了。”

    “知道了。”蔣蘭宮許久回話,“辛苦鶴欽。”

    沈賜暈眩著:“屬下無能……裡面那些人的魂……”

    打通地道又和吸魂的九鳳僵持太久,再一舉崩碎所有的人俑活屍,他意識到接下來已經心有餘而力不足。

    “無礙。”蔣蘭宮道,“讓杜岸拖著吧。”

    沈賜在顛簸的羊背上看到了遠處的光亮,出口就在不遠。

    蔣蘭宮沉默片刻,傳音來:“放心,他們逃不出去的。”

    銅鳥的十個頭都瘋了。

    它們瘋狂地相互叨啄,本就慘不忍睹的銅軀越發難堪,受到靈氣和陰魂浸染的法器相互亂打,似乎忘記了他們共同的敵人。

    琴聲催動陰靈變得暴虐,杜縈迴藉着絃聲引發的戰意,控制著銅鳥攻擊它自己和其塞滿全身的兵器。他則揹着兩把劍,淺抱無爭琴走向沈賜打穿的地窖銅壁。

    他沒有急著出去,而是繼續往裏走了走,瞧見進來時的那四扇銅門。

    所有哀嚎著渴望逃離的人,被定鑄在絕望的瞬間。

    杜縈迴運魔氣飛到近旁,揮劍削去銅門上一張人臉,那劍下的截面不是空洞的銅腔,而是炭黑色的斷骨。

    都明白了。

    鬼鳥九鳳爍人魂氣,並非只吃孩童,重在奪魂而已。

    當年他焚身銷骨,蔣蘭宮似乎並不滿足,又將這群曾經支援他的眾仙門仙首殘殺,殘忍製成銅門,封禁在這個鼎盛的鬧市之下。又在門下設噬魂鬼鳥懾其魂魄,令其不敢造逆,永世羈押此地不得超生。

    然而那個偷偷佔領了永晝宮的人,在此地製造活屍,需要引靈入體,意外使此法影響了其中的銅鬼鳥,導致鬼鳥由震懾陰魂變成了吸取陰魂,把這些人未散的陰靈抽到了身上,藉着陰魂的怨念大肆攻擊。

    那個製作活屍的人或許沒有想到會出這麼大的麻煩,便把鬼鳥堵在了一個通道中隔離,直到這次察覺到他們仇人蔣蘭宮的分魂出現,才暴怒而起。

    無論它被打碎多少次,那些靈魂的恨意都不會消散,他們依然會一次又一次拼合,卻又在不斷地互相責罵,互相分裂。

    “蔣殿。”杜縈迴傳音道,“你作的孽。”

    蔣蘭宮幽幽地回話:“成王敗寇,願賭服輸。”

    話音落下,通道前的石堆剎那被撞開大洞,冰冷的湖水衝灌而入,轉眼將地窖淹沒。

    懸鏡湖出口通的也是水路,下行入水再上浮出水,未消多時,餘諱已將蔣尋棠宋環送出水面,乘船在上方等待已久的三七將他們接上船板。

    很快靈霓也浮上水面,沈賜鬆開羊背,把它託舉著靠近畫舫船,三七拂塵掃起,揮了一記要訣,靈氣將沈賜一併從水中帶出。

    三七立在船艄上遠眺歸元城,道:“放水。”

    蔣尋棠聽見這話忙跑過來:“放什麼水?杜岸還沒出來!”

    “君上有令。”三七答道。

    船上的修士拉起長鏈,大船向岸邊開去,懸鏡湖水面攪動起漩渦,湖水向通道倒灌進永晝宮地窖。

    蔣尋棠急忙轉身跑上船樓頂層,順著山的缺口望向城中。

    歸元城南一隅泉眼噴涌,不消多時已落地成湖。

    市民們隔著院子爬著樓圍觀盛景,嘖嘖稱奇。無盡洞天修士們依然在永晝宮一帶把守,禁制擴大到整條“去不回”長街。

    蔣尋棠掏出揣在懷裏的響骨盅,緊搖了兩下。

    他忽然愣住,握著的盅緩緩放下,沒有扣在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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