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孩是當地的少數民族，本名記不清了，但是知道她的學名叫呂一，因為就這個字最簡單，所以就這麼取了。

    她是當時在那工廠裡，牧晴唯一的朋友。呂一比牧晴大兩歲，當時在縣城讀小學。而她的父親，每天都固定送菜來廠裡食堂，呂一也時常跟著來玩，所以兩人就認識了。

    愛笑愛鬧的呂一給她帶來了為數不多的歡樂時光，出事的時候，幸而她沒跟著來，所以自然也是倖免於難了。

    牧晴沒有十足的把握能找到她，因為那時候還太小，根本不知道她家的地址，可是就憑著年齡、名字這兩項，在這麼小的縣城裏找人，應該不難吧？

    從旅社旁的小巷子往裏一直走，沒多久就到了北郊的菜市場了……說它是菜市場實在是抬舉了，一共不過十來個農戶，蹲在地上擺著攤叫賣，大多是一些家裏的農產品。

    這裏居住的，以少數民族居多，典型的高原氣候，夏天烈日當空，冬天白雪皚皚，可是不管夏天還是冬天，紫外線都很強，當地人的臉上，面頰兩坨明顯的高原紅，已經形成了烙印。

    北郊實在是太偏僻了，昨天也聽開車的大姐說過，這附近居住的人口少，連學校，都在十幾裡以外的地方。

    牧晴尋了一個看似溫和的婆婆，打聽了起來：“縣城裏有沒有一個叫呂一的女孩啊？她面板黑黑的，大概29歲的樣子。”

    婆婆搖頭，臉上的皺紋糾結在一起，表示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不知道是她聽不懂普通話還是不認識呂一。

    牧晴又陸續找了幾個人問了一下，大家都搖頭不知，牧晴失望得很，她坐在菜市場旁的石階上望著對面的小賣部發呆，感覺今天真的是挫折不斷，既進不了機修廠，也見不到呂一。

    正煩惱的時候，一個年輕男人拗口的普通話冒了出來：“你是不是找娜倮？”

    “娜倮？”牧晴搖搖頭：“我不知道……”

    “娜倮的大名就叫呂一，應該就是你說的那個。”男人指著遠處說道：“她家離這裏還遠，在那塊田地後面。”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廢功夫啊，陰鬱了一天的心情總算好了一些，牧晴謝過他，正要往那邊走，男人又猶豫地開口了：“她不在瀾滄縣了。”

    “嗯？她是嫁人了嗎？”牧晴心想，在當地，這個年齡必定是嫁人了，說不定孩子都多大了呢。

    男人點頭：“你別去找了，她嫁到外地了。”

    “嫁去哪裏了？你有她的聯繫方式嗎？”牧晴不死心。

    男人搖頭，閉緊了嘴一聲不吭，沒一會兒居然掉頭就走了。這實在是莫名其妙，牧晴站在原地思忖了片刻，決定去他指的地方看看再說。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離開之後，菜場旁的垃圾桶旁，一個女人偷偷地站了起來，定定地盯著她的背影，看了許久許久。

    這邊的牧晴全然不知，她風風火火地朝那塊田地走去，那對面是有一些房屋，大多數都很破敗，這個小縣城的經濟條件是很差的。

    雲南的旅遊行業發展得迅猛，可這裏根本沒有什麼資源，加上地方快靠近緬甸了，交通也不便利，實在落後得很。

    不過也有一種傳聞，說這裏有不少帶貨的人路過，這裏指的貨無非是兩種了，一是緬甸特有的翡翠，二大概是指違禁品一類的了。人家也提醒過她，不管是住旅店還是去哪裏，千萬要小心一點，不然容易惹麻煩。

    比如剛剛那個男人，看起來就怪怪的，說話也是顛三倒四，一會兒說認識呂一，一會兒又含混其詞，眼神也是閃爍不定，真的跟癮君子差不多。

    牧晴決定小心一點，免得中了他的圈套，中途回頭看了幾次，身後空空蕩蕩才稍微放心一點。

    大概走了半個多小時，纔到了那塊田地後面，那地方一共就兩家人，左邊的一家房子修得很好，與右邊破破爛爛的老房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牧晴猶豫了一下，徑直走到了右邊。

    她剛剛推開院門，還沒來得及問話，一個披頭散髮的老女人就衝了過來，一把揪住了她的衣服：“女兒，你回來了？”

    牧晴嚇了一跳：“大媽，你認錯人了，我是來找人的。”

    “乖女兒，別再去了，再去會死人的。”老女人揪了一把自己狀如枯草的頭髮，再摸了摸自己的後背，猛地掏出一把雪亮的刀來，慎重其事地放在牧晴的手上：“遇到了記得拿了刀子捅過去，它們就不會咬死你了。”

    牧晴越聽越莫名其妙，又感覺她說的東西有點像浮龜山裏的怪物，於是試探道：“你說的是呂一去了浮龜山？”

    沒料到，浮龜山這三個字一出口，那個老女人就像瘋了一樣，瞪大了眼睛一直往後退，嘴唇一直上下哆嗦著：“別殺我男人，別殺我女兒！”

    她一直退，直到後腳跟捱到了門檻，才忽然反應了過來，轉過身就往屋裏竄，急得像是身後有猛獸在追趕一樣，衝進的一剎那，砰地一聲關緊了門。

    牧晴呼了一口氣，不明白自己怎麼把她嚇成了這樣，這女人是不是呂一的母親呢？看起來不像呢，她看著足有七十多了……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必定經歷過什麼，知道些什麼，不然怎麼會這麼大的反應。

    牧晴決定守在這裏，等著她的家人回來，她頗有一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堅決，找了一方小凳子，就這樣坐在院子裡守著。

    讓人失望的是，她從中午一直等到傍晚，都沒有一個人回來，期間那個老女人探出頭看了兩次，瞧見她還在嚇得馬上關緊了門，一直沒敢出來。

    牧晴也跑去鄰居家問過了，對方只有一個帶孩子的年輕女人在，她說不知道呂一是誰，只知道鄰居叫娜倮，跟他們很少來往。

    牧晴找不到答案，只要守在那裏，一直到晚上，身上的兩瓶水喝光了，肚子餓得咕咕直叫，也沒人回來。正當她失望的時候，院外忽然響起了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