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止一次希望高中這三年可以趕快過去，我想離開蘇權的家，想到那種可以一個學期都待在學校的大學裏去。

    於是我抬手擦了把眼淚，開啟手機相機隨手拍了一張自己對面的空椅子的照片，用那張照片發了一條朋友圈，我說：“時間快點走。”

    我遮蔽了蘇權，並不是說我心虛，只是不想給他懟我的機會，我也不想去跟他做無謂的爭吵。

    大概是我極少發朋友圈的緣故，我剛發出一分鐘，孫奕就給我點贊和評論了，她的語調還是那樣活潑可愛。

    “哇，百年一條朋友圈，詐屍了？”

    “怎麼肥事？你這是不想放假？！”

    我不經意笑了笑，正想去回覆她，手中的手機就震動了起來，低頭一看，上面顯示是母親來電。

    平常到了週末爸媽都會打個電話給我，這次我認為也是慣例電話，於是我趕緊抹乾淨了眼淚，再狠狠嚥了幾口氣，又吸吸鼻子清清嗓子，才故作無事地接聽：“喂，媽。”

    “你現在在哪？”電話那頭的母親語氣顯得有些焦灼。

    我頓了一下，撒謊說：“我在伯母家，在房間裡。”

    母親的性格是屬於急躁的，她聽我這樣說，聲音馬上就提高了些，似乎有點兒生氣了。

    “你學會撒謊了是嗎？陳煙剛纔打電話給你爸了！說你把蘇權買給別人的裙子弄髒了還賴在她身上，死不承認還摔門離去，現在都到家族群裡去說了！”

    我聽後心裡是五味陳雜，又氣又驚又難過。

    我生氣伯母居然會過分到這種程度，我驚訝伯母她居然真的可以睜著眼睛臉不紅心不跳地說瞎話，我難過為什麼好像大家都認定了罪人是我？

    “你也相信她說的話嗎？”我落寞地盯著自己右手手掌上凝固的血，聲音有些哽咽。

    我聽到電話那頭的母親突然罵罵咧咧起來，她不是在罵我，而是罵父親和伯母。

    “這惡毒的陳煙以為有幾個臭錢了不起了，天天沒事找事！還不是你說要把伽伽送到他們家去的麼！”

    “等哪天我回去了，看我不撕爛她的嘴，真是有什麼樣的母親就有什麼樣的兒子！心眼小，什麼仇都記！”

    母親是個潑辣的外地人，她很容易生氣，但她不會不分是非對錯地罵人。

    雖然她罵伯母的話有些難聽，但跟伯母罵我的話比起來也確實不算什麼，我聽了心裏也總算好受些，至少我的媽媽相信我。

    她那樣罵伯母並不是沒有緣由的。

    我媽跟伯母的關係一直就不好，我媽嫁到我家這邊時很多人都誇她人美心善，伯母大概是不服氣，便總對我媽冷眼相對，以大嫂的名義使喚我媽。

    在我還沒念書的時候她們曾經因為一些事情而吵過架，但我媽不是好欺負的料，伯母根本沒能吵過她，加上大家也覺得錯的是伯母，於是伯母對我們一家的偏見就更大了。

    “伽伽，你別難過，等媽去群裡跟那八婆理論去！”母親把聲音對準了我，話裡怒火中燒義憤填膺。

    但很快父親無奈又煩躁的聲音就傳來了：“行了！理什麼論？又想去吵架是不是？清者自清！你現在去跟她吵，你覺得伽伽以後在她家的日子會好過嗎？這樣伽伽以後呆在那裏只會更難受！”

    “還不是你沒有用？！你要有點出息她至於寄人籬下嗎？”母親沒有父親理性，她更加打抱不平，捨不得孩子受委屈，但太過生氣時說話卻容易傷人。

    “對，我沒出息，那你去吵，去罵，看看你吵贏了能改變什麼！”父親的聲音顯得惱怒又無奈。

    電話那頭突然沉默了，過了半晌，我漸漸聽到了母親啜泣的聲音，帶著隱忍，她飽滿歉意地對我說：“伽伽啊，是爸媽沒用，讓你受委屈了。你放心，媽媽會去跟大家說清楚不是你做的，你別呆在外面了，不安全。”

    聽著母親的哽咽，我感覺特別難過，眼淚狂流不止。

    我爸說的沒錯，爭吵其實改變不了這件事，因為只要伯母不承認，誰都沒有證據證明不是我做的。

    我覺得伯母就是逮住了這次機會，到群裡向三姑六婆告狀的同時拐彎抹角地罵我媽，我媽要是去群裡跟她吵了，反而會愈演愈烈，越鬧越大，她也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罵我媽了。

    而如果這樣了，我往後呆在伯母家的日子註定更不自在，她也完全可以禁止我再寄住在她家裏，最後難受的都是我們一家。

    我想了想，覺得還是不應該把事情鬧大了，便對母親說：“媽，算了吧，她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反正她自己心裏清楚，你去跟她理論也只會吵起來的，那樣吃虧的是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