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照往常一樣，提高母雞的後半身，讓它身體上的血流出來，滴入地上的碗裡。

    我養大的灰灰顯得很興奮，跑上前去舔舐濺到地上的雞血。

    隨著體內鮮血的流失，母雞漸漸停止了掙扎，等到碗裡的鮮血滿了，我才把雞放進了裝了開水的水桶裏。

    我把它放進去後趕緊跑開了幾步，開水刺激了母雞後它還會拼命掙扎一下，我怕被開水濺到。

    很殘忍吧？有什麼辦法呢？你有沒有發現，菜市場上，地上的水漬都是鮮紅色的？

    我跑開後甩了甩髮酸的手，在這時聽見了身後傳來了喇叭聲，我回過頭去，看見一輛白色的汽車出現在家門前一條几米寬的小路上，正往家裏駛來。

    我知道，那一定是載蘇權回來的，以前他爸媽沒空回來而他想要回來，他爸媽就會找司機開車送他回來。

    我並不喜歡蘇權，很快就扭過了頭，奶奶也聽見了笛鳴聲，正伸長脖子笑眯眯地張望著，“是阿權回來了。”

    “是吧。”我漫不經心地回答著，見水桶裏的雞不動了，便走回屋裏一樓的廚房去拿盆子，等會奶奶要用。

    等我拿著不鏽鋼盆子出來時，那輛載蘇權回來的汽車正好停在了家門前的空地上，我下意識地在大門前停下，盯著那輛車，有些疑惑地皺了皺眉，我模糊地看見車裏並不止一個人。

    難道大伯和伯母也回來了？

    奶奶迎上去，車門很快開啟了，蘇權第一個從車裏下來，穿的有模有樣，一點鄉下人的味道都沒有，奶奶激動地想去抓他的手，卻被他躲開了。

    司機也下了車，是個中年大叔。

    “奶奶，又殺雞啊？”蘇權看了奶奶一眼，又瞟了一眼不遠處的‘案發現場’，表情有些無語。

    蘇權在市裏大魚大肉都吃慣了，雞肉對他來說一點也不豐盛。

    灰灰認不得蘇權，對著他亂吠，想上前，見奶奶在，欲前又止。

    “死狗，滾開。”蘇權假踹了灰灰一腳，滿臉厭惡。

    我見他將車門開啟了些，攤開一隻手，對著車裏落落大方地說：“出來吧，觀賞一下我這窮鄉僻壤之中的樓房。”

    我見他這麼一說，知道車子裡的人不是伯父伯母了，突然好奇他帶了些什麼豬朋狗友回來，直勾勾地盯著車門。

    車子裡陸續下來兩個人，第一個下來的男生長的倒沒什麼出衆之處，很普通，高高瘦瘦的，但很禮貌地跟奶奶打招呼。

    第二個下來的男生一秒鐘就讓我懷疑我自己是不是相思過度出現了幻覺或者眼瞎了。

    陳一淮！

    這三個字在我腦袋裏炸裂開來，我瞬間就感受到了左心房被撞擊的聲音，狠狠眨了眨眼，然後又瞪大了眼睛盯著陳一淮。

    “奶奶好，我是蘇權的朋友陳一淮，到您這來玩玩，要打擾您了。”我真真切切地看見一襲黑色裝扮的陳一淮禮貌地對奶奶微微鞠了一躬，白皙的臉上盪漾著熱情洋溢的笑。

    我懵了，覺得太不真實，手裏端著個盆子木頭似的站在原地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陳一淮。

    我不知道陳一淮剛纔在車裏有沒有看見我，只知道他跟奶奶打了招呼之後突然就直起身子看向我這邊了，臉上還掛著令人如沐春風的笑，並沒有驚訝的神色。

    我心下一緊，不知道是什麼反應使然，竟慌忙舉起手中的盆子擋住了自己的臉。

    我第一次感覺到這樣惶恐與窘迫，我低頭看了看自己，腳上穿著笨重的白色毛毛鞋，上面還沾了些汙漬，我身上還穿著睡衣，只是外面套了一件長款的羽絨服。

    “喂，蘇伽，你在喝雞血嗎？”

    正在我手足無措之時，蘇權冒出了這麼一句欠揍的話，我只覺得無地自容，很想一盆子給蘇權甩過去！我正在祈禱陳一淮最好不記得我了，沒認出我來，蘇權卻偏偏在這個時候叫了我的名字！還說這麼無腦的話！

    “伽伽，這是幹什麼呀？”奶奶這才注意到我的怪異舉動，對我說：“去煮水，給叔叔和阿權的朋友倒杯茶喝吧。”

    “哦！”我像是得到了解脫，轉身拔腿就跑進了屋裏，把盆子放在一樓客廳的桌子上，匆匆忙忙跑上三樓去了。

    我上了三樓後茫然無措地來回踱步了好幾圈，又跑出走廊去偷偷往下看，還見到陳一淮在跟蘇權他們說話纔有點回過神來，火急火燎地翻找著體面一些的衣服換上，然後纔在三樓煮熱水。

    煮熱水期間，我的心跳很快，一直想著等會該如何平靜地跟陳一淮打招呼才能不讓任何人看出蛛絲馬跡，我又時不時跑回房間裡照照鏡子，害怕自己臉上有什麼髒東西，害怕自己頭髮太亂了，害怕衣服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