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鄭家的內幕
只是活人陽氣旺盛,本無法受陰氣侵蝕,更應該無法承接鬼火,薛白何以?
孟小痴看了眼涅齋,又看了看薛白,得出結論,那就是都有問題。
涅齋不但能承接鬼火,還可以自由操控,甚至可以說是幻化,孟小痴不得不高看這人一眼。
“這次也就罷了,下次你可別像傻子似的,抓火,會被燒的!”善意的提醒,這萬一以後拿明火試驗,燒著了手,可怎麼辦?無論如何,還是先提醒一下為好。
薛白答:“我知道。”
有了光亮,眼前更加清明瞭。涅齋本該是第一個踏進房門的,可他抬腳間,又收了回去。
孟小痴納悶,門檻也不高,怎麼就進不去了。
“嘛呢,怎麼不進去。”
涅齋沒說話,也沒動。
孟小痴推開這礙事的,一腳踏進了門裏。
只聽見有東西碎裂的聲音傳來,孟小痴便站住不動了。
“怎麼不進去了?”涅齋幸災樂禍,他等的就是孟小痴的魯莽。
孟小痴顫巍巍的伸出手,點起了火。綠油油的火焰照的地上一片黑紅血色,已經結成薄脆的一層,輕輕一踩,就碎了。
孟小痴的一隻腳踩在上面,立馬出了一個印子,連帶著周圍也有了裂紋。
她終於知道涅齋為什麼不先進去了,肯定是看到了,等著她往裏踩呢。
“你看見了對不對?”明知故問。
涅齋很不客氣的笑了,對,他就是故意的,誰讓孟小痴等不及呢。
“那是鄭老爺的血,鄭老爺是整個鄭家死的最慘的一個,他四肢和頭顱都被砍掉了。”薛白解釋道。
孟小痴像是被電到了似的,收回了腳,一想到剛剛踩到了人血上,心裏就一陣膈應。總感覺鞋底上黏了什麼東西。
最過分的是這倆人,都知道里面有什麼,卻沒一個說的,大概都是想看她的笑話。
“你先走!”孟小痴推搡著涅齋。
涅齋也不是什麼膽小的,走在前頭自然沒什麼怨言。涅齋可比孟小痴靈活的多,門裏雖然有已經幹了的血跡,可卻不是遍佈在每一處,更多的地方是沒有的,他專挑那些空地行走。
孟小痴上次是因為視線模糊,看不清情況,這回手裏點著火,眼前自是光明一片。
三人每人手裏都帶著火,倒是將房間都照亮了。
房間裡雜亂不堪,可謂是滿地狼藉。桌椅板凳東倒西歪不說,更多的磚頭和土。
孟小痴懷疑是有人要來拆房子,牆壁被鑿開了,就連地面有的地方都沒刨出個洞。
血跡從門口由多變少,延至床前,雕花紅木的床榻,帷幔被扯壞扔在地上,被子和枕頭本應該在上面,現在卻和破碎的床幔堆在一處。
當年的景象可想而知是何等的慘烈。
“薛白,後來你來過吧!”孟小痴問。
薛白淡淡的“嗯”了一聲。
孟小痴趁著兩人沒看她,默默地走進角落,滅了手裡的火焰。
她預料的到,下一刻會看到什麼,可她只是想看看。
手撫上三生石,閉上眼等待著那一刻來臨。
那是一個晴朗的夜,月下無雲,點點繁星。
鄭家每個人都一如往常,按部就班的各做各的事,雖然鄭家有喜事發生,可卻沒什麼喜悅的痕跡。
鄭老爺兩鬢斑白,看得出年紀已經很大了,他一直坐在房間裡,就那麼呆呆的坐著,像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可他的女兒纔剛剛出嫁呀,如花的年紀,若說是捨不得女兒出嫁,他大可以就近為女兒選擇一個良婿,可他沒有。
夜間的房間裡到底不比白天明亮,透著昏暗與寂寞。
“嘭!”門被暴力的踹開。
他露出了震驚與不悅的表情,可片刻後就恢復如常,就像來人是在他預料之中的事。
不禮貌的來客們皆是一身黑衣,手握刀劍,蒙著臉。
帶頭的獨自一人走進室內,其餘人留守門外。鄭老爺正襟端坐,毫不畏懼,他說:“夜間來訪,可真沒禮貌。”
“呵!對你需要禮貌嗎?”那黑衣人陰陽怪氣的聲音,說他半男不女的都是在抬舉他。
鄭老爺不怒反笑,“我好歹是你的長輩。”
黑衣人更是冷笑,嘲諷道:“沒想到死到臨頭了還不忘自抬身價,可惜再怎麼抬也上不了天,永遠不過是地上的螻蟻。”
“螻蟻又如何,總好過你好好的人不當去做奴才。”鄭老爺也不是輕易認慫的,能懟就懟回來。
黑衣人明顯受到了刺激,在原地站了一下,咬牙切齒的說道:“還不是拜您所賜,若不是您當年殺人奪寶,還不忘搶人妻子,我又怎麼會入宮做了太監。”
太……監?
孟小痴驚訝的打量這個自稱是太監的黑衣人,身段瘦削,比著一般男人單薄,蒙著臉看不清面容,但一舉一動,尤其是握劍的姿勢還真不像是個……只是聲音有點怪異。
“你是她的兒子,到底該叫我一聲父親,我可不曾威逼過你什麼!”鄭老爺看著這個自甘墮落的孩子,滿是心痛,他也是他的兒子呀!
黑衣人突然間暴怒,迅速拔劍指著鄭老爺,“你不配,你算是什麼東西,不過是個貪戀美色登徒子!我爹視你為兄弟,你卻貪圖我家的寶物,身外之物也就罷了,你竟然還覬覦我母親的色相,她已經嫁為人婦了,還有一個孩子,你怎麼能……”
他都有些說不出口,貪念人人都有,可那些違反道德的貪念就是在傷天害理。
他一步步走向鄭老爺,劍最終懸在了鄭老爺的脖子上,“今日我便要為我的父親報仇,為我江家上下二十五口人報仇。對了,還有我那被你霸佔多年的母親,一共是二十六口人的性命。”
“菡娘是你害死的,當年若不是你要殺你妹妹,她也不會死。”鄭老爺也情緒激動,只是在黑衣人提及母親的時候。
“她就是個孽種,不是我妹妹!”黑衣人愈發激動,劍在鄭老爺脖子上留下了深深的血痕。一個女人生下了殺害丈夫的仇人的孩子,不是孽種又是什麼?
鄭老爺忽然陷入了絕望,幾近哀求:“江淮,哪怕你不承認,般若的身上始終都有一半流著和你一樣的血,無論怎樣般若都是無辜的,你大可衝着我來。”他想到了他的女兒,正在遠嫁的路上,今夜之後這世上最親的就只有她的丈夫,能保護她的也是他的丈夫,往後的日子再也沒有能為她遮風擋雨的地方,哪怕在婆家受了天大的委屈也無處訴苦。可活著總比死了好,活著一切都有可能。“哪怕是看在菡孃的面子,別傷害她好嗎?她就要嫁人了。”
江淮,這個活的不人不鬼的男人本該是富貴人家的公子,有著愛他的父親,母親,若不是當年的事,他現在便已經成爲了一個女子的丈夫,有著一個可愛的孩子也不一定。
他笑了,憑什麼同一個母親的孩子,一個可以歡歡喜喜的嫁人,另一個卻活在痛苦裏,老天爺真是不公平。
“一家人總要團聚啊!”
……
“孟小痴,你跑哪兒去了?”薛白轉了一圈發現少了個人,礙於涅齋就在身邊,那不見了的就是孟小痴了。
孟小痴猛地睜開眼,有些頭疼,她不由自主的捂住了腦袋,道了聲:“我在這兒。”
涅齋和薛白尋著聲音找到了角落裏的孟小痴,薛白看著孟小痴有些異常,不禁發問:“你在幹嘛?”
孟小痴卻對著他說出了一個名字:“江淮。”
“江淮是誰?”涅齋問。
薛白卻若有所思,不待開口孟小痴又說道:“我記得鄭家旁邊有一戶江宅。”
“那個宅子是三兩年前一個宮裏的公公買下的,不常住,後來鄭家出事直接就沒人了。”薛白說道。
孟小痴彷彿抓住了什麼,可又轉瞬即逝。
薛白又道:“我記得那個公公叫江卓安,不叫江淮。”
改了名字卻沒有改姓氏,就是他了。
孟小痴直接跌坐在地上,問道:“那他在宮裏是什麼地位?”
薛白不需要仔細回想,張口就出了答案,“沒什麼官職,卻是當今皇帝眼前的紅人。”
皇帝不重視,丞相不重視,朝中所有人都不重視,一個滅門慘案,何至於無人敢查?若說真的與丞相有關,朝中與丞相不睦的人多的是,怎麼就不借機查一下,把丞相拉下馬。可是皇帝眼前的紅人就不一樣了,又是個公公,無家無室,無牽無掛,一旦招上只怕到時候反咬一口,就是死還得拖上一家子。
富貴,權勢都沒能敵得過一個拋棄一切,一無所有的閹人。
“那你知道鄭老爺年輕的時候,謀了江家的寶物,搶了人家的妻子嗎?”孟小痴的頭不是一般的疼,像是被針紮了似的,滿臉痛苦。
薛白聽了震驚不已,從前只知道鄭家有點亂,但沒想到鄭老爺竟然還做過這種事,他點頭又搖頭,似是覺得有所不妥,“長輩之事不好議論的。”
“如果我沒猜錯般若經本就是江家的東西。”涅齋從隻言片語裡得出了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