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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夢參 勿念

    沐流光的情況沒有好到哪裏去,手臂和脖子上全是紅色的小包包,看來這裏的蚊子是獨愛她的。

    沐瀟湘給她拿了膏藥擦擦,她才止住些瘙癢。

    用過早膳之後,幾人便換了身簡便的衣裳登上,沐瀟湘以防萬一,還帶了幾支暗器。

    若是讓別人知道她會武,那可就遭了。

    幾人走的是捷徑,泥路溼潤沾鞋。以前從寧顯塔到莊子上是有青石板臺階的,可是現在不知道被誰給拆了,讓幾人的行走成了困難。

    “這昨晚上也沒有下雨,這泥土怎麼溼成這樣?”沐流光抱怨著,將裙子提得更高了。

    可就算如此,也抵擋不了這地方對她的摧殘。因為她外頭罩了件紗衣,早間不注意掛了泥不說,又粘了很多粘人草,還被樹枝掛成一條一條的,如今已是落魄得不行。

    顏夙無奈,“趙嬤嬤指的路就是這條嗎?我們真沒有走錯?”

    幾人望著前頭蔭涼小道,看起來是遮天蔽日的,可土地也溼潤得可怕,那小道一路通向前,卻不知道是通向何方。

    沐瀟湘心裏欣慰幾分,幸好昨夜蘇祁佑還帶了馬。

    “主子,要不我揹你吧?”

    容羽看沐瀟湘爲了不滑倒拽著樹枝艱難的前行,一時有些不忍。

    明明可以用輕功悅過去,腳都不用沾地的,可爲了不暴露也是苦了沐瀟湘了。

    沐瀟湘無所謂的擺擺手,“我沒事,這點小路還難不倒我。”

    她剛邁出腳不想卻猛的一滑,若不是沐流光和顏夙眼疾手快,她差點就整個撲進泥裡了。

    沐流光問:“你去過寧顯塔嗎?還有沒有其他路?”

    沐瀟湘心中計量一番,說:“我因為生病一直都在院子裡養著,哪裏有閒心出去?最多也不過繞著莊子走上兩圈罷了。”

    “是嗎?”沐流光有些失望,不過又咬咬牙,說:“區區泥巴路算什麼,我還被馬糞桶的水潑過呢,哼。”

    就算不是爲了左苓,是爲了自己,她也要咬著牙有過這一片泥濘,親自去看一看,那人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聽到沐流光爆出自己的糗事,沐瀟湘和顏夙皆是一愣。

    自己面前的可是將軍府尊貴無比的大小姐,竟然還被馬糞桶的水潑過?

    顏夙覺得有趣,可想問什麼還是忍住了,他怕沐流光生氣。這種事無論對哪個女子來說,都是一種恥辱吧。

    三人咬著牙,艱難的在泥巴路里穿行。

    過了差不多一個時辰,幾人才從這片溼道走出。

    捷徑一次看來不是白來的,就這麼一抬頭,年前就是曾經關押沐瀟湘的寧顯塔。

    不比夜晚的肅穆清冷,白日的寧顯塔看起來更加破財,旁邊雜草叢生,都有半人高了。寧顯塔就這麼被樹林包圍著,如林中囚籠一般。

    沐瀟湘想起自己第一次來這裏時,這裏還沒有這般蒼老,寧顯塔塔身顏色很鮮豔,不似現在這般蒼白,掉色嚴重。

    那時,夢參就站在寧顯塔門口,他看著自己,眼裏並沒有懼怕或者厭惡什麼的,平靜如清潭。他對自己,就像是對待一個客人一樣,恭敬而疏離。

    如今,再也見不到一個這樣一個有趣的人了。

    沐流光幾人從雜草叢裏刻意的一條小道接近寧顯塔,越發接近寧顯塔,沐流光的呼吸就越發急促。

    這小道像是新走出來的,會不會是那個人?

    會是嗎?

    會不會突然來一個偶遇?

    沐流光無法想象那種情況,只能在心裏默默期待著,這輩子,能見一面也好啊。

    她死而無憾。

    沐瀟湘一邊走,一邊看著那些因風吹而左右搖擺的雜草,想著裡頭會不會突然站起來一個和尚。

    可惜並沒有。

    明明昨晚才見過的,可沐瀟湘還是期待著能見到他。畢竟這漫長的五年裏,二人相處了這般久,在她心裏夢參已經不是一個守塔人了。

    而是一個朋友。

    他總是會聽自己的抱怨,也任自己嘲笑他是石頭轉世,頑固得不行。其實他也不是什麼石頭,沐瀟湘覺得他是無瑕疵的白玉,完美得不像話。

    沐流光脫了已經髒得不成樣子的紗衣,丟到一旁。

    不想一轉頭,她就看到旁邊被破壞了的墓碑。

    “左苓之墓。”沐瀟湘笑著念出墓碑上的字。

    其實裡面躺的不是左苓,而是左煜,左苓就是她,她還活著。死去的,只是那個太子左煜罷了。

    沐流光睜大了眼睛,看著墓碑上潑的血,看著墓碑上的字,又看了看那墳包。

    “她真苦。”沐流光說著,眼眶裏的酸澀便控制不住的流了出來。

    就算是沒有死,可沐流光還是忍不住心裏酸澀一把。死後也不放過,那人是有多恨左苓呢?

    顏夙卻搖搖頭,反駁她說:“左苓一點兒也不苦,她放到比我們所有人都活得很,如今她只是更自由了,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聞言,沐瀟湘有些訝然。

    樹林間傳來一些響動,讓沐瀟湘不由得打起警惕。沐流光和顏夙卻沒有發現,已經開了門走進寧顯塔。

    似乎是注意到沐瀟湘的變化,響動一瞬便停止了,只有風吹樹葉的嘩嘩聲。

    看來今日帶著暗器是對的。沐瀟湘裝作無事的轉身,進了寧顯塔。光光是暗器是不夠的,沐流光和顏夙不過是三腳貓的功夫,如果對方是一群訓練有素的殺手,那能真正顯露拳腳的也就只有容羽一個,到時候還有自己和沐流光,顏夙,自己二人各自的貼身侍人,容羽根本顧不住。

    “奴婢要不要在外頭守著?”容羽也察覺到不對。

    雖然空氣裡的散發的危險因子讓她興奮,可還是不著痕跡的控制住了,自己大開殺戒,只怕會嚇壞人。

    沐瀟湘搖了搖頭,“你把那兩個人身邊跟著的僕人都帶回去莊子上去,若是真動起手來,他們是最大的累贅。”

    再者,如果自己躲在暗處動手,肯定會被多心的侍人發現。

    容羽面上一緊,“那你怎麼辦?我不能把你留在這麼危險的地方!”

    “聽我的吩咐,然後在找田莊的人來接應我們。他們肯定還有其他快捷的路可以走。”沐瀟湘側眼看了眼樹林,“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可是……”

    容羽還想再說什麼,她不能再把沐瀟湘留在危險的地方了。可是對方已經關了寧顯塔的大門,將僕人三個關在了門外。

    環兒不明,“二小姐怎麼把門給關了?”

    容羽麵做無異,說:“二小姐叫咱們回田莊去,她們一會兒就回來。”

    “可是……若是他們遇到什麼危險該怎麼辦?”環兒還是有些怕,她看了看荒涼的四周,“如果有強盜怎麼辦?”

    若是這三位大人在這兒丟了命,那她豈不是天大的罪過?沐府又如何會饒過她?

    容羽卻說:“如果真的有強盜,她們三個在這兒纔是給她們添麻煩呢,我們不會武,到時候除了慌,還能做什麼?再說了,這是幾位主子的吩咐,我是不會違抗的。你們兩個,到底走不走?”

    既然話都說到這兒了,環兒也不好違抗主子的命令,她和顏夙的僕人對視一眼,便跟在了容羽身後。

    走了幾步,容羽也不知是該喜還是憂。

    喜的是那群人的目標好像是塔裡的人,而不是沒進塔裡的,那群人沒追上來。憂的是,沐瀟湘他們有危險了。

    沐瀟湘走上記憶中的地方,不過離開幾月,卻恍如隔世。有時她會想起這個地方,如同想念東蒙一般。

    二樓和三樓都有人,一個是顏夙,一個是沐流光,看來他們並沒有遇到夢參。

    莫非在五樓?

    沐瀟湘儘量保持不弄出聲響,緩緩的上樓。

    四樓沒有人,如昨夜一般,牆上沒了她的畫,那是唯一能暴露她的東西。

    沐瀟湘來到五樓,五樓比底下幾間都小,卻也精緻,不顯得悶。

    她敲了敲緊閉的房門,如剛來一般,問:“你在嗎?”

    不同的是,以前總是有人會好脾氣地回:“在的。”

    這一次卻沒人回話,屋子裏靜得可怕。

    沐瀟湘再敲了兩下,仍是問:“你在嗎?”

    無人回,沐瀟湘心裏突地起了不好的預感,她從袖中滑出幫著的匕首,從門縫中操作一番,開啟了房門。

    裡頭沒有人,可房間卻是從裡頭鎖上的。

    房間裡已經落了灰,空氣裡還有些木材腐敗的味道。沐瀟湘剛落腳,就激起了一層灰。

    “夢參,你去哪兒了?”沐瀟湘心裏有不好的預感。

    被子疊得整齊,看起來是收拾妥當才離開的。

    她的目光被桌上兩張紙條吸引,上頭都寫著“勿念”二字。

    她認得出,一張是她離開時留給夢參的,那時她剛學會自己塗唇脂,手指上還留有一些鮮紅的唇脂,便印在了紙上。

    另一張,似乎是知道她會到這裏來一般,留給她的。

    兩張紙都已經落了灰,沐瀟湘咳嗽了好一會兒。昨晚夢參並不曾到五樓來,她離開這些時日,他也便離開了,似乎是知道她要回來,他也跟著回來了一會兒。

    想到這兒,沐瀟湘只感覺眼眶發酸。

    怪不得沒人打理她墳墓旁的雜草呢,原來他也離開了。

    “二妹妹,不好了,我們被包圍了!”

    沐流光從底下跑上來,面色驚慌。

    二人來到窗戶前,看到底下站了一群黑色衣裳的人。

    沐瀟湘不由一震,那衣裳上的金色花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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