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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畫像

    沐瀟湘看著在身邊飛舞的繁星,感覺心裏踏實得不少。

    每一個寒涼孤寂的月夜,不正式這群傢伙陪著自己嗎?

    蘇祁佑看著面前著和尚,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和氣和貴氣,面上掛著似有若無的笑意,月光灑了他一身,讓他像仙人降世,不沾染一點凡塵煙火氣。

    從前他只是遠遠的看過守塔人,從未近身過,也不知道他的容貌,年齡什麼的。

    現在一看,心中竟有些不適。

    這麼些年,就是這和尚陪著她嗎?

    “他叫什麼?”蘇祁佑問。

    沐瀟湘說:“他叫夢參,夢參,這位是我的……我的丈夫,叫蘇祁佑。”

    對於蘇祁佑的身份,她不打算對夢參隱瞞。

    她為二人介紹了一下,免了一番客套。

    夢參和蘇祁佑對視一眼,略點了點頭。

    夢參走到二人身邊,“你怎麼回來了?事已成了?”

    他沒有斥問沐瀟湘去了哪裏,為何現在纔回來,而是像一個長輩一般。對於她要做的事,他從來不攔著。

    夢參的聲音像極了二月撫風,輕柔卻不失魄力,沐瀟湘以前每日都是聽他念著經文入睡的,這些天沒了他的誦經聲,她反而有些不習慣,“只是回來收拾收拾東西,明日有人要來,我想讓你幫我演一齣戲。”

    “我知道了。”

    夢參說,他從不過問沐瀟湘做事的理由。

    沐瀟湘似是想起什麼,又問:“我不在的時候,可有人進去塔裡過?”

    知道她關這裏的人不少,就算寧顯塔旁有她的墳墓,也沒個人會輕易相信。

    夢參半斂了眼皮,“很多,訊息放出之後,很多人都來了。”

    說著,他看了眼已經被砸碎了的沐瀟湘的墓碑。上頭還有已經乾涸的血跡,一個不認識的人,說什麼都要在沐瀟湘的墓碑上潑上一桶黑狗血,怕沐瀟湘出來找他索命。

    蘇祁佑自然也注意到了,他愣愣地站在墓碑面前,面上雖是如常含笑,可兩側的拳頭卻是握得緊緊的。

    就算墓穴裡沒有沐瀟湘,可是看到她的墓碑如此,蘇祁佑感覺心裏難受得很。

    沐瀟湘淡淡看了眼,語氣輕鬆:“左苓之墓還是我親自刻寫的,真是可惜了我一碑的功績。”

    蘇祁佑白了她一眼,“你還笑得出來?反正我是笑不出來,他們太過分了。”

    他轉向夢參,“是誰做的?”

    沐瀟湘笑容微頓,“你要做什麼?”

    “自然是替你討回去,也就道德淪喪纔會做一定。”蘇祁佑不悅地說。

    夢參輕勾一笑,“做這事的人已經死了。”

    “啊?”蘇祁佑一愣,喃喃道:“莫不是遭報應了?”

    夢參神態平和自若,“聽說上山狩獵時,被野獸吃空了肚子,頭也被叼走了。”

    聽罷,蘇祁佑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而沐瀟湘趁著二人談話的功夫,已經獨自一人巡查了一下自己曾經用過的房間。

    寧顯塔有五層,除了第五層是屬於夢參的外,其餘樓層夢參並沒有特殊安排,她就一層一層的換著住,每天醒來都是不一樣的風景。

    第一層和第二層沒什麼異樣,沐瀟湘快速略過。

    到了第三層,剛到樓梯口就聞到一股血腥味。

    味道極淡,還有草藥膏的味道。

    這寧顯塔有時候會有一些客人光臨,大都是江湖逃難的。

    他們就算知道這座塔裡有人,還是會闖進來,尋求短暫幾日的庇護。

    沐瀟湘也是透過他們,得知外界的變化。

    五年,東蒙國已經不是以前的東蒙國了,可左韞還是那個左韞。

    狠辣殘暴是他一貫的作風,人民敢怒不敢言。不知為什麼,今年的他迫切的想要一個子嗣。後宮妃子幾十人,五年均無所出,他就開始張羅著選秀。

    沐瀟湘抿了抿嘴,走到第三層自己的房間,房門推開有腐舊的“吱呀”聲,但更吸引沐瀟湘的是久違的血腥味。

    地上有一些染血的繃帶,血跡暗紅,看來是中了毒了。

    那血跡鮮紅,紗布也很白,看來是不久的事。

    沐瀟湘對著紗布看著,總覺得有些奇怪。

    她爲了解答自己的疑惑,放到鼻尖下聞了聞,入鼻的先是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後頭便是一股淡淡的乳香。

    那是女子特有的味道,沐瀟湘一下就想到這個。

    這時,夢參和蘇祁佑一前一後地走到了三樓。

    沐瀟湘眯眯眼笑著,“看來這寧顯塔有女子光顧過呢。”

    蘇祁佑一臉疑惑,夢參卻神態自若,也不知是在想些什麼。

    “燒了。”沐瀟湘指著那一大堆染血的紗布對蘇祁佑說,“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回來了。”

    她非常不希望自己的房間裡有別人的氣味,甚至體液。

    蘇祁佑拿起那紗布看了看,不由嘖嘖兩聲,“這麼寬大,不會是裹胸吧?”

    沐瀟湘想到剛剛味道,答案不言而喻,看來這傢伙傷到的不是什麼好地方。

    “所以我才說燒了。”她一笑帶過。

    三人再仔細看了看第三層,確認沒有任何問題後,纔來到第四樓。

    第四樓算是她的閨房,旁人進不得,夢參若是沒有沒有沐瀟湘的吩咐,也不會進她的房間半分。

    不同於前三層的沉悶雜亂,這第四冊乾淨得很,裝飾用的東西幾乎都是暖色的。

    沐瀟湘注意到,床頭掛著的那把劍已經不在了,只剩下一根被扯斷的繩子。

    她拉出那繩子,心中竟一時不知何想。

    那是她過生辰時,父王送給她的,劍柄上鑲嵌有一顆紅寶石,像鮮血一樣醒目。

    “夢參,你失職了。”沐瀟湘淡笑著說。

    夢參雙手合十,“我也是昨天才回來。”

    “是麼?”沐瀟湘不再追究,因為夢參從不說謊。

    她接著看了看四周,基本無異。

    看來那人只是來拿了把劍,是要防身嗎?

    蘇祁佑看到一幅畫,就那樣大刺刺地掛在書桌前的牆上,只要看書的人一抬頭,就能欣賞到畫裡的自己的英姿。

    他不由咂舌,沐瀟湘向來自傲,也自戀。“這畫也要收起來。”他說。

    沐瀟湘和夢參聞聲走過來,便看到那一幅略醒目的畫。

    畫上的人是沐瀟湘還是左煜太子的時候,她身穿一身灼耀的銀龍盔甲,星眸鳳目,嘴唇輕蔑的勾著,有些睥睨的味道。

    蘇祁佑不由地笑了笑,自己當初不正是被她這模樣給吸引了去?

    沐瀟湘拿下那畫,仔細端詳了一番自己曾經的模樣。

    她想起昨日自己照鏡子,鏡中的人讓她覺得恍惚,竟有些認不出來了。

    到底是哪裏變了呢?

    除開衣著。

    想到這東西若是被沐流光看到,便一定會想到自己。沐瀟湘垂了垂眸,將畫遞給蘇祁佑,“燒了吧。”

    “我有些捨不得。”蘇祁佑可惜的說。

    沐瀟湘跟著一笑,“那你便藏著,當做個念想。”

    那樣的裝扮,日後是再也見不到了。二人心知肚明。

    蘇祁佑略有些莊重地點點頭,“我一定會保護好夫人的畫像的。”

    一旁的夢參淡淡笑了聲。

    接著三人又在房間裡巡視一圈,再三確認沒什麼能暴露之處,燒了染血的紗布後便離開了。

    夢參繼續回到半人高的雜草裡,蹲下便不見了蹤影。沐瀟湘和蘇祁佑如來時一般,騎著馬回到了莊子上。

    螢火蟲散了,莊子也就到了。

    蘇祁佑依依不捨地說:“娘子,我爭取早日去水泠,萬不會讓你寂寞了。”

    沐瀟湘聽著眉頭輕挑,也不催他,“能寫信便好,你不來也沒關係。”

    蘇祁佑聽罷,面上掛上大大的失望,彷彿沐瀟湘虧待了他似的。

    纏著沐瀟湘哄了兩句,便纔不舍的離開。他一直將畫緊緊的攥在手裏,生怕別人搶了似的。

    今夜收穫不小,他說。

    沐瀟湘雖然白天裡睡過,可還是跟著困了,也就回了房間歇息。

    只是這時,容羽房間的燈是亮著的。

    第二天一早,沐瀟湘便被雞鳴給吵醒。

    這公雞嗓門真是大。沐瀟湘嘟囔著起身,莊子隨著雞叫甦醒了,沒一會兒就熱鬧起來。

    沐瀟湘出了門,碰見了半道上的顏夙。

    他面色有些低沉,看起來沒有睡飽。

    見到沐瀟湘,他面上撐出一張笑臉,“二小姐,昨夜睡得如何?”

    沐瀟湘點了點頭,“一夜無夢,很是自在。”

    看著沐瀟湘毫無異色的小臉,顏夙也就知道對方不是在騙人了。

    經過昨晚的摧殘,他都不由得開始思考這沐瀟湘以前是怎麼在這鬼地方生活下去的。

    沐瀟湘抿嘴笑笑,“怎麼,顏公子沒睡好嗎?”

    顏夙點點頭,無奈地說:“昨夜被蚊子圍攻了一夜,我與它們鬥智鬥勇,天要亮時我把它們打得束手無策,便狼狽的跑了。”

    “顏公子這個犧牲有點大了,晚間我讓下人去房裏熏熏艾,不然顏公子又得和蚊子小將鬥一晚上了。”沐瀟湘低低地笑出聲。

    顏夙也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那就麻煩你了。”

    他是真的受夠了被蚊子騷擾了,剛睡著就聽見身邊蚊子的哼叫聲,連打了蚊帳都不管用,讓顏夙害怕的以為是蚊子成精了,要將他吸得皮包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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