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琉璃
早時洛君鸞正在前廳,看著姬千洛府裡的賬目。這幾日已是太閒,根本找不到事情做。
她又不是個愛閒的主兒,所以讓白酒把姬府的賬本都拿過來了。
不過君洛君鸞一看,根本就沒有自己的事兒。這賬目只是略略一看,便知道是有人精打細算過的。一問,才知道是白酒先算一遍而後姬千洛自己又對了一遍。
不過不得不說,這姬千洛平日裏奢侈,卻都花的不是國庫裡的銀子。雖說他每個月的俸祿和一品大臣差不多,不過要花出去的可比這個多了。
洛君鸞估了一下,單單在京城裏,就有五家大鋪子是他的。莫說他們第一次見面的醉香樓,還有碎茶客棧,都已經不知何時跑到了他的名下。表面上掛著的是蘇家的牌子,不過最後的可是姬千洛這個莊家。
估計這些賺來的錢,後半輩子是不用愁了,下輩子都還可以安度。
不過洛君鸞卻疑惑了,他是樓蘭王子,賺這麼多錢做什麼?樓蘭不是養不起一個王子,按洛君鸞對樓蘭的瞭解,姬千洛這樣的來五個都樓蘭還是養得起的。
傍夜,姬千洛纔回了姬府。
他輕輕走到房間,原本不想吵醒洛君鸞,卻不想洛君鸞卻還是醒著的,房間裡還亮著燈。
他推了門進去,正在打瞌睡的洛君鸞一下便醒了。
“都說了不用等我,怎麼不聽?”他說著,一邊開始脫衣裳。
洛君鸞一邊幫著他,一邊說:“自己一個睡不著,等等你也好。”
“下次我再回來晚了,你就讓你的丫鬟們陪著你睡。”姬千洛笑說,目光觸及到桌上的賬本。
洛君鸞失笑,看了眼那床,五個人睡都還能空出位置來。
不過從前他每晚都獨自一人睡在這麼大一張床上,會不會很寂寞?
眼瞧著姬千洛看了眼那些賬本,洛君鸞便也順勢把目光移到那些賬本上。
姬千洛隨手翻了翻,問:“都看過了?”
洛君鸞點點頭,“閒來無事,用了一天的時間看的。”
姬千洛失笑,抱起她,“怎麼?怪我把你閒壞了?那那些東西日後便交給你來管吧,每月白酒都會統計一下。今日,沒檢查出什麼錯誤吧。”
“這個倒沒有。”洛君鸞搖搖頭,又說:“不過沒想到你居然還有那麼多的產業,實在是……”
太多了,都不知道該怎麼花了。
由洛君鸞這麼一問,姬千洛想了想,好一會兒他才問她:“日後,如果我不再做這個總管,也不再在這個京城裏待,你想要什麼樣的生活?”
“那時候,我希望能和你,還有父親母親,哥哥,還有淺兒,還有我們的孩子,一起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開一個莊子,做些小生意,閒來無事曬曬太陽,這樣簡單就好。”洛君鸞說,這其實一直是自己的願望。
京城這地方,慾望太重,罪孽太多,自己無數次想過要離開這裏。
不過這麼一天,前世未曾實現,卻和夏司燁進了一個更小的牢籠裡,最後在鳳棲宮結束自己可悲又可笑的生命。
姬千洛也是贊同她的話,那樣的生活,也是自己所向往的。什麼大總管,什麼樓蘭王子,自己都可以擯棄。
“以後,咱們就那樣的生活。”他說,像是約定一樣,緊緊握住她的手。
洛君鸞會心一笑,不一會兒便開始打呵欠,燭光閃了閃,沒一會兒她便沉沉睡去。
看著她如沁睡顏,姬千洛看了好一會兒,而後不由嘆了口氣。
他躡手躡腳地出了房門。
到了前廳,式乞攙扶著一個人坐下,那人身上隨處可見的刀劍傷痕,人也奄奄一息。
是式白。
驛站刺殺,洛君離助他逃了出來,所以他到了姬千洛這裏。恐怕現在,除了姬千洛誰也救不了他。
姬千洛銳眸深邃,此時透著一股股冷氣。
鎏黎是越來越囂張了,現在竟讓連洛君離的心思都打上了,不得不說,他如今倒是變得有能耐了。
姬千洛叫過式乞,說:“趕緊去通知拉布爾,讓他在城西門開個路。還有,去通知一下岳父,洛君離那麼驕傲,現如今又視本座為情敵,恐怕我去救他反而不走了。”
“可皇帝那邊,不需要拉布爾的保護了嗎?”式乞疑惑說。
姬千洛嘆了口水,而後又笑說:“該來的,遲早要來,咱們護不了他一世。與其痛苦的活著,倒不如早些奔赴極樂。”
式乞點點頭,事情刻不容緩,他立馬出發。
沒一會兒,洛雄天便到了。
而姬千洛已經備好了馬和車,在城門口等著他。
洛雄天在半路上聽了式乞的解說,才知道兒子和太子這麼多年一直受著姬千洛的庇護,而皇帝那邊每次的動手,其實姬千洛都在記著。想想洛雄天心中百般不是滋味,伴君如伴虎,這句話不假,可卻不想,自己被矇蔽了這麼多年。
頭一下,馬車卻在傷兵村停下。
洛雄天疑惑,剛想問什麼,一個少女便進了馬車。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這女子,竟和琉璃小郡主長得一模一樣。不過不同琉璃小郡主的跋扈妖媚氣,女子眉目間皆是恬淡溫柔,還有些巴扎納將軍的英氣。
洛雄天似乎猜到什麼,不過卻也不好說。
一切事情,待會兒就會揭曉了不是嗎?
最後,走了差不多一個時辰,馬車便停下。
洛雄天面前的,是一個破敗的廟宇,看得出已是十年八載沒有人住過,而空氣中,卻飄著與廟宇不符的血腥氣味。
他走兩步,便看到廟宇外頭,散落一地的染血的銀白色鎧甲讓他震撼。
他們走了進去,剛入廟門,幾個黑衣人便衝了出來。來的三人可不是吃素的,兩下三下便解決了。
那真正的琉璃小郡主小時候巴扎納便教了他些武術,後來到了傷兵村,傷兵中不乏武藝出衆者,她也得到提點。不再是從前那樣軟弱,該恨的時候,她也恨得起來。
到了大殿中央,莊嚴的佛像掌心之中,困著一個滿身血汙的少年。而佛像前頭,一老一少,一男一女將香插進了壇裡。
這一男一女,正是巴扎納和琉璃小郡主。
不過這裏沒有柳絮,因為她此時已經被巴扎納送到了巴蒙,對汜水即將發生的事一無所知。
巴扎納笑著,看著姬千洛道:“原本以為你不會來呢。”
“怎麼不會來?你們抓的人,可是我的哥哥。”姬千洛笑著說,一邊向二人走近。
“呵,很快他就是個死人了,不知洛雄天老將軍願不願意帶一具屍體回去給女兒當新婚禮物呢?”琉璃小郡主笑得一個殘忍,慢慢走近洛雄天。
洛雄天看著自己的兒子被鮮血浸染,而這個女人卻還在這般狂妄,當即惱羞成怒,一掌將看似柔弱的琉璃小郡主給拍飛。
“女兒小心!”巴扎納喊了一句,飛身一下把琉璃小郡主給接住了。
他心疼地看著琉璃小郡主,而後對洛雄天道:“你弄傷了我的女兒,這筆帳可不好算。”
卻不想姬千洛嗤笑一聲,而後讓開身子,露出身後的人。
身後的琉璃也隨之摘掉了一直帶著的披風帽子,露出一張淚流滿面卻又熟悉的臉。
巴扎納一愣,那感覺,自己忽然心痛起來。
而巴扎納懷裏那個琉璃小郡主,面上已經開始變了神色。
她明明……已經讓人把那個人給殺了的……
怎麼會?
那真琉璃哽咽著,卻直視巴扎納說:“琉璃從小沒了母親,是父親將琉璃養大的,父親常年征戰,不過琉璃不想自己一個待在巴蒙。因為好多人都會欺負琉璃,他們都說琉璃是沒有母親的孩子,是野種。所以琉璃縱使怕戰場上的鮮血和屍體,卻還是要跟著父親,父親到哪兒,琉璃就到哪兒。父親去打仗,琉璃就在軍營低父親做禱告,希望父親可以平安回來,也希望那些亡靈不要傷害父親,能早些安息。”
“琉璃不想學武,因為有父親保護琉璃就足夠了。可是有一次,琉璃哭著鬧著就是不學,父親你很生氣,就折斷了琉璃的木劍。琉璃還記得,那是你在回家的時候,絆倒你的木頭做的。”
巴扎納聽得不知所措,而心裏已經開始打著鼓。他打斷她,“你怎麼……都知道?”
“因為我就是琉璃,你最愛的寶貝女兒琉璃呀。”真琉璃哭喊著說,眼淚代表著這幾十年對父親的思念和委屈。
巴扎納恍然地放開懷裏的琉璃,一時間有些亂。“她是琉璃,你也是琉璃,可我只有一個琉璃,怎麼辦……”
他分不清誰真誰假,一個養了十幾年,一個又是自己的親生,又活著,有人在說謊。
可這一切,他又到底該怎麼判斷呢?
他恍惚一下子,就失去了判斷能力。
那琉璃小郡主,不對,是鎏黎親王見自己的事情快遮掩不住,倒不如想快動手的好。
他詭秘一笑,從袖子裡抽出早已準備好的刀子,用男聲說:“我自然,也是‘鎏黎’,不過不是你的那個琉璃。而是鎏金的鎏,黎明的黎。多謝將軍多年的疼愛了,對本王這麼寶貝。倒委屈了你的親生女兒,竟淪落到在茅草房裏帶了幾十年。”
巴扎納惱羞成怒,“為什麼?我和你無冤無仇,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的女兒?”
“呵,為什麼?還不是怪親愛的父親你太笨了,竟然分不清真假,讓我佔了這麼多年的寵愛,這能怪誰呢?”鎏黎親王無奈聳聳肩,毫無歉疚之意。
而趁著此時,洛雄天已經飛身到了那佛手上,試圖將被困的洛君離救出來。
下面,還有姬千洛和琉璃應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