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仰望你愛著你
孟轅被捕,他遣回去的軍隊也被一直埋伏在暗處的焰雲軍給伏擊,全軍覆沒。
宇文慶的將士都被關押了起來,沒了宇文慶這個小戰神,他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剩下沒一起跟來的副將宇文曜如今只能一回回來的南禹民跟前求放過那些無辜的將士。
他低聲懇求,伏小做低的模樣,讓人根本不能把他和宇文慶那個哥哥聯想在一起。可若是不忽視他的家庭的話,倒真的被他騙了去。
別人可能不清楚,可蘇祁佑作為北臨的皇子之一,自然知道宇文家是怎麼一個家族。他們手段鐵血,最擅偽裝,宇文曜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宇文慶在家族裏算是脾氣最直最火爆的那一個,他不擅偽裝,北臨王也就是因為看重這一點才任用這個傢伙。
相比起那些暗藏禍心的,身邊有一個一眼就能看穿心事的傢伙才最讓人安心。
但宇文曜裝得實在是像,讓人抓不到半分把柄。
左苓敢肯定,宇文慶能打那麼多勝戰,根本原因就是有宇文曜這個智囊在身邊。
“如今要請君入甕是不可能了,也不知道他們願不願意來贖人。”左苓託著下巴,重重嘆了口氣。她因為不顧自己安危就去取了敵人首級,把蘇祁佑狠狠氣著了。
他是知道左苓瘋狂,卻不知道她這麼喜歡以身犯險。
那麼這麼些年,她一點改變都無!
左苓看向一旁睡得香甜的鮮于楹,一下把對方搖醒,“師叔,你說我該怎麼辦啊?”
“能怎麼辦?哄著唄,男人嘛,最喜歡聽女孩子哄了。”鮮于楹眨巴眨巴嘴,翻了個身繼續睡。
由於帳篷被燒燬了很多,左苓只能和她擠在同一個帳篷裡。可是鮮于楹哪裏知道,左苓是個夜多思,一到晚上就喜歡想東想西的。
這是她今晚第幾次被搖醒了,虧著自己不會感到疲憊,只是把睡覺當做業餘愛好,不然她真想把左苓的腦袋按回地裏,讓對方感受感受什麼事來自師叔的愛。
“師叔,我說的不是這個。”左苓道。
鮮于楹沒有轉身,“這種事情交給那些男人去想就得了,你也沒必要全權奉獻是不是?無論什麼都得保留三分,南禹安捉住了這些個敵國心腹肯定不會這麼輕易就放人,就像他不會輕易放了你一樣。你們能活多久,就在於你們的利用價值有多少了。接下來,有的是南禹安樂的,你就安心睡吧。”
聽對方安撫這麼幾句,左苓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不是那個太子左煜了,不用想那麼,也不用什麼都考慮,自己能做到這一步已經是仁至義盡。
“師叔說得對。”左苓點了點頭,隨後安心閉上眼。
正當鮮于楹以為對方終於可以安靜下來的時候,左苓忽然坐起身,身上的被子一下子被捲走大半。
鮮于楹狠狠打了個冷顫,“師侄,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好嗎?”
“師叔啊!”左苓哭喪著一張臉,“你教我怎麼哄男人吧,我覺得蘇祁佑這回是真氣了。今天吃飯他都不理我,也不給我夾菜,”
白天她還沒意識到對方生氣了,還和對方說話來著,誰知對方來一句“你沒看出我在生氣嗎”?
左苓:“……”
她是真不知道,只是對方一整天都不帶自己玩兒了,她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就像哄孩子那樣啊,你母妃應該有哄過你吧?”鮮于楹帶著些鄙夷地說,哄人這種事,還要人教的?
母妃?
左苓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雖然記不起一些事情,可關於母妃的記憶卻還是能捕捉到一點的。
母妃懷抱的溫度,她這一輩子都記得。
“我知道了,我這就去哄他!”
回想起重要資訊的左苓一下子翻身下床穿鞋子,心裏只想著讓蘇祁佑不生氣,畢竟對方不理會自己的滋味不好受,害得自己一整天都蔫蔫的。
鮮于楹不得不開始擔心自家師侄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突然傻了。
回去後,怎麼和師兄交代啊?
鮮于楹忙拉住風風火火的左苓,勸道:“別別別,人家現在都睡了,你現在去打擾人家肯定更生氣。”
“也對。”左苓一想的確如此,又挫敗得躺回床上。
可只要一想到蘇祁佑還在生氣,她感覺心裏悶痛悶痛的,一點兒也不快活。
鮮于楹這才鬆了一口氣,終歸是勸住了。“安心睡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你剛吃了藥,應該好好休息纔是。”
她仔細檢視了那些藥,並沒有什麼毒物,基本都是些安神的藥。可是鮮于楹總覺得,左苓的“病”沒有那麼簡單。
連紅檀佛珠都解不開的東西……
鮮于楹忽然想到什麼,等等,紅檀佛珠的作用,可不僅僅只是讓毒物沒有作用那麼簡單。
她記得,紅檀佛珠是聖物,可驅邪避禍。
驅邪,避禍。
師兄是不是說過,左苓身體裡有一個傢伙,一直在沉睡?
若是被紅檀佛珠壓制著,那傢伙肯定是醒不過來的。可若是有一天,紅檀佛珠離開了左苓呢?
她身體裡的傢伙是什麼?
鮮于楹莫名地對那傢伙生出好奇,哪怕君長戚提醒過,那傢伙比“左苓”還要可怕偏執。
那左苓失去的那些記憶,是不是都是在那個傢伙那裏呢?
“拿下來一會兒應該沒關係吧?”鮮于楹觀察了左苓一會兒,對方已經睡著了,只是睡得不怎麼安穩。
想著,她把手伸向左苓帶著佛珠的手腕,紅檀佛珠已經被塗成了藍色,散發著淡淡藥香。
鮮于楹眼裏莫名染上興奮,低聲道:“會馬上給你帶回去的,我就看一小會兒。師叔保證。”
說著,她慢慢把佛珠從對方手腕上褪了下來。
只是還沒真正從對方手腕上脫離,對方忽然坐起身。
鮮于楹被嚇了一大跳,“我不小心碰到了什麼圓圓的東西,絕對沒有要拿的意思!真的!”
可惜沒人回答她,只見左苓慢慢起身,動作緩慢地走出了帳篷。
“師侄?你鞋還沒穿麼!”鮮于楹提著對方的鞋追了出去,轉眼就看見對方緩緩進入蘇祁佑的帳篷。
鮮于楹想到什麼,“不會能有了吧?”
那傢伙一直唸叨著蘇祁佑,這會兒夢裏肯定都是蘇祁佑這個人。平生第一次喜歡一個人,對方生氣了跟著焦急也不奇怪吧?
想到這裏,鮮于楹便沒了興趣。
方纔走兩步,腳趾縫間傳來一陣黏膩,鮮于楹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不知踩到了什麼,腳掌一側被割開了一道口子。
空流血,卻不疼痛。
她感覺不到任何痛苦的,哪怕整個腳都被割掉了都不會有任何感覺吧?
鮮于楹已經忘記了痛是什麼樣的感覺,記憶裡最後的疼痛也就只剩下一抹絕望而已。可是現在的她,連疼痛都感覺不到了,還會感到絕望嗎?
大概不會了。
她自嘲一笑,任由血那樣流著,又躺回了床上。
會不會就在不知不覺間,這樣毫無感覺的死去呢?
莫名的,她生出幾分期待。
另一邊,蘇祁佑正睡得酣暢,不想忽然有一個溫熱的重物忽然撲到他身上,愣是把他痛醒了。
“是誰竟然……阿苓?”
正想發火,結果卻是自己心疼了一天的人兒,火氣頓時消了大半。
只見左苓閉著眼睛,呼吸均勻平緩,像是睡著了一樣。卻聽她似乎低喃地說:“蘇祁佑,我抱抱你,別生氣好不好?”
“這不是一個抱抱可以解決的好嗎?”蘇祁佑皺著眉說,以為對方是醒著的。故意冷了冷聲,“你根本沒有把自己的安全放在重要考慮之內,你永遠只想著如何取得勝利……”
越說,他的聲音便越低,不難聽出裡頭透著委屈。
“……我不想再失去你了。你能不能聽話一點?”可迴應他的只有左苓輕微的鼾聲。
蘇祁佑愣了愣,“你睡著了?”
大半夜過來就是抱抱我?
“哎,敗給你了。”蘇祁佑無奈嘆了口氣。
他想要把左苓翻下來,結果剛動了動身子就被左苓一把抱住,被養得綿軟的身子緊緊壓迫著他,蘇祁佑呼吸跟著一緊。
“這個……不太好吧?”
埋在他胸口的左苓聲音裡透著些許委屈,“你要是再生氣,那我就再親親你好了,母妃也是這樣哄我的,可惜我不能把你舉高高……”
“??什麼?你要親我嗎?”蘇祁佑一愣,隨後跟著說:“其實我還是有點生氣的。”
可迴應他的,只有左苓的鼾聲。
“……你又睡了?”蘇祁佑眉頭抽了抽。
他好像猜到了,對方這是夢遊了。
可是對方的夢裏,是自己。
蘇祁佑不由發笑,心裏說不出的滿足。這個傻姑娘,今天肯定一直在想這件事吧。
他還在反省,自己那樣會不會讓她太難堪,或者把她推得越來越遠?
畢竟自己……已經不是那個蘇祁佑樂。
或許有一天真相會揭開,那時候的她,一定會很嫌棄很嫌棄那樣出身的自己吧?
刻在骨子裏的自卑他是永遠抹不掉的,就算做了蘇祁佑,可他還是習慣性地把自己擺在左苓的下首位。
亦如……從前的將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