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試探
羅君斐同沐瀟湘已經走遠了,徒留下飯桌上尷尬的幾人。
那羅君浮彷彿還在記著沐瀟湘的話,那個另一盤她沒動過的便自己食用起來,沒有避嫌的意思。
原本因為沐瀟湘離開而放鬆下來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來。王柔捏緊了衣襬,妒火中燒,恨不得將沐瀟湘千刀萬剮,將她丟到花樓裡任人侮辱,看羅君浮還在不在意她?!
王香月道:“羅公子,你跟沐姑娘關係……很好嗎?”
主要是這吃別人盤子裡的東西這一舉動給她的震撼太大,在她的認知裡,就連夫妻都不會這般做。
羅君浮漫不經心地說:“我也沒吃她咬過的,不妨事。再說了,這些不吃都浪費了。”
都是錢啊。他在心裏補道。
王香月挑挑眉,面色有些羞窘。她總是覺得羅君浮和沐瀟湘的關係不一般的,可二人表現得又那般正常,她也就不好開口。轉念一想,她又紅了臉,“羅公子,你的弟弟阿斐……”
“怎麼?你是不是覺得我弟弟玉樹臨風?心悅之?”
羅君浮直接挑明,女兒家那點心思這般淺顯,早就擺在了臉上,他不想看透也難。
不過轉念一想,這王香月也是好的,活潑可愛,或許也能調節一下羅君斐的性子。二人若真能成事,也未必是壞事。
被點破心思的王香月羞紅了臉,瞪了羅君浮一眼,嗔道:“羅公子,你怎麼能說出來呢?”
真的是……太難為情了!
羅君浮又“友好”的同她說了些羅君斐的事,王香月面上又羞又惱,心裏卻樂開了花。
旁邊的王柔心思飛轉,美目不由流露出怨恨。可惜被帷帽擋著,讓人看不見她的表情。
絕對不可以,讓王香月嫁給羅君斐。
不然,自己要嫁給羅君浮這事鐵定得吹。
“月妹妹,恕姐姐多嘴一句,就算你喜歡羅二公子,乾孃她也不會同意的。”王柔握住王香月的手,為難地說。
王香月不由一怔,“為何?”
“你想想……”她壓低了聲音,“他是個瘸子。”
王香月腦海裏想起方纔羅君斐走路時的情況,面上有些可惜。可還是喃喃道:“這不礙事的……”
“可是他……”
“王姑娘既大家出身,身家清貴健全,又何必低就我這殘缺不入流的小家呢?”羅君浮帶著些冷意地道,面上已經恢復了從前那人畜無害的模樣,嘴角噙著似笑非笑。
他掃了王柔一眼,滿心的厭惡,腦海裏都是那段灰暗時光的陰戾。
那種痛苦,無法忘記。
她怎麼敢提?
羅君斐這麼優秀,她哪裏來的資格嫌棄?
“不,不是,我不在意的,我不在意阿斐公子他的身體的!羅公子不要誤會……”王香月擺擺手,想要解釋什麼,眼裏已經蓄了眼淚。
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說才能不被討厭?
怎樣才能告訴他,羅君斐的那個缺點,她根本不在意呢?
不料王柔接著說:“可是乾爹乾孃他們介意啊,你若真嫁給他,乾爹他們不得被人……”
“被人說閒話,被人恥笑,是這樣嗎?”羅君浮挑挑眉,四周壓迫加重。
王柔一時間被震懾住,覺得有些難以呼吸。
這麼多年,沒有自己,他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羅公子……”
羅君浮漠然起身,“安春。”
安春迎客了來,他聽到了這邊的吵鬧,面上已經有了冷汗。
“請二位小姐出去吧,我這裏抵處鄉野,粗陋野蠻,容不下兩尊天貴。”羅君浮做了個“請”的手勢,狹長鳳眸裡寒霜遍滿。
唯有羅君斐的腿,是別人不能提的。那是他一生的歉疚,永遠無法磨滅的傷口。
如果自己當初沒有走錯那一步……
縱使王香月不情不願,可還是被安春請了出去。而王柔卻是看了羅君浮許久,柔柔地行了個禮才離開。
就像黃柔和羅君浮初遇那一次,她也是這般,臨走前柔柔一禮,讓他記掛一生。商人之家,無論走到哪裏都讓人看不起,那時黃柔誤以為他這般風流倜儻的人物,必定是哪位官家貴公子,纔給了他一個禮。
一直受人白眼的羅君浮就這樣被她奪走了全部心神,從此痴魔。
此時的羅君浮看到王柔行了這個禮,不由一怔。
那段記憶已經不是溫暖的了,冰冷地下了霜雪。他閉上眼,不知在想什麼。
再轉向沐瀟湘和羅君斐這邊。
沐瀟湘直接開口道:“羅公子為什麼突然要送送我?”
因為他的腿腳原因,她刻意和他並肩而行,好隨時拉住對方。可羅君斐卻沒有她所想的弱,一路順利。
“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羅君斐涼薄的道,身側的拳頭握了握。
王柔那個女人出現的太奇怪了,表現得更是莫名其妙,他突然不安起來。
沐瀟湘心頭明瞭,“是有關那位王柔的?”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方纔王柔看向羅君斐的那一眼,帶了濃烈的敵意。
不,應該說是黃柔。
“為什麼要尋我呢?我不過是初回王城的女子罷了。”沐瀟湘故自謙虛,餘光卻時不時看一眼羅君斐。
羅君斐嘴角扯出一抹嘲弄,“可沒有那個貴女……會受這種幾乎斷送全部功夫的傷。我說的對不對?”
“從一開始,我就應該殺掉你。”沐瀟湘把玩著手裏的柳葉匕首。
如轉筆一般,讓它舞蹈在指尖。
羅君斐卻無畏懼,他淡淡看了眼她手中舞,“我可以讓你重新做你自己喜歡的事。”
沐瀟湘頓了頓,面上不顯,玩味的看了一眼羅君斐。
縱然已是夏末,吹來的風仍帶著幾乎讓人暈眩的熱。羅君斐的額頭上已經出了一層薄汗,面上帶著紅暈。
素來清冷的他終於有了些煙火氣,也能用上賞心悅目一詞。
“我等你的好訊息。”沐瀟湘忽然說。她加快腳步,抬手揮了揮,“回去吧,別讓壞女人搶了阿浮。”
羅君斐腳下一頓,他眼神一黯,風中愈顯單薄。
壞女人……
快馬加鞭,沐瀟湘很快回到將軍府。
她首先回到瀟湘院,匆匆梳洗一番,換了身衣裳纔去往流光院。
“主子……”
沐瀟湘:“記得看看紅燭的傷勢,如今逼得她捏碎邪蠱,紅燭沒有內力,只怕傷了根本。”
“奴婢明白了。”容羽斂聲。
前頭的環兒做了個請的手勢,“大小姐在裡頭等著您。”
沐瀟湘玩味地瞥了她一眼,隨後進入流光院。環兒被那一眼看得頭皮發麻,頭低了低。
院子裡,青樹綠意之下,沐流光一身銀紅華服,珠釵滿頭,豔氣張揚,無處不透著尊貴。
她抬眼,看到一身水紅色的沐瀟湘正款款而來。她不似尋常貴女將手妥帖的擺在小腹處,反而隨意在兩邊。
不知為何,沐流光感覺到她氣勢不俗,彷彿身後跟著萬千精兵,抬手斂眉間,任之調遣。
“姐姐。”沐瀟湘走到她面前。
彷彿剛纔的銳氣都是錯覺,如今站在沐流光面前的還是那個自卑的沐瀟湘。
沐流光抬手,示意沐瀟湘坐下,說:“姐姐擅自捉了你的人,你可會怪姐姐?”
“姐姐拿了證據捉她,妹妹自然無話可說。”沐瀟湘挑唇,“禾歡她犯了何事?”
沐流光一愣。
隨後將手邊的箱子推給沐瀟湘,模稜兩可地道:“這或許是罪證。”
沐瀟湘拿過那用機關術所制的箱子,嘴角不由帶上笑。
這些或許就是禾歡從那兩個隱族人那裏得來的東西,自己找了這麼久都沒找到,不知該說沐流光運氣好還是自己說自己運氣差。
“這盒子真有趣。”沐瀟湘笑說,心裏已經將那些鎖瞭解了個大概,“可為什麼要帶著四個鎖?”
沐流光見她面色無異,有些詫異。
“妹妹知道這個箱子嗎?”她一邊觀察沐瀟湘,一邊說。
沐瀟湘搖搖頭,道:“帶四個鎖的箱子,我還真沒見過。”
如尋常人一般的反應。
沐流光鬆了口氣,說:“那禾歡對姐姐的未婚夫賊心不死,這裏頭……都是些見不得人的東西。可這箱子打不開,姐姐也治不了她的罪。”
按照她的直接,裡頭肯定是有關於能治禾歡於死地的東西,不然禾歡保護這麼嚴做什麼?
“原來如此?”沐瀟湘將盒子放了回去,“姐姐是想讓我幫忙開啟這盒子嗎?”
求之不得。
沐流光說,心上覺得沐瀟湘也算是個知趣的。
沐瀟湘也不推脫,“那就交給我好咯。”
見她如此爽快,沐流光卻是愣了愣,忍不住提醒說:“萬萬不可硬來,若是開錯了順序,那裏頭的東西就毀了。”
“毀了便毀了。”沐瀟湘說。
“什麼?可是這樣的話…咱們就定不了她的罪了呀……”
“咱們是主子,取一個奴才的性命還需要理由嗎?”沐瀟湘不甚在意的挑挑眉。她舉了舉手中的盒子,說:“姐姐,我先拿這盒子回去解了,若解開了就來告訴你。”
“妹妹不會想包庇禾歡吧?”沐流光帶著些探究地說,企圖從對方的臉上看出什麼。
可沐瀟湘卻表現得很正常,帶著她本身的嬌縱和自卑。她抬眼看了眼沐流光,隨後又很快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