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麪再坐一陣，天色逐步放亮，我謝過老闆出了門，反正無事索性沿著濱江路去了碼頭。

    相傳在久遠之前，這裏極為繁榮，往來的客商以瓷器為主，愣是將不毛之地變成了小鎮。只是許多年後，碼頭上的青石板還在，可卻沒了絡繹的船。

    一聲輪笛，我看向了江面，遊輪之上兩排燈光，映出豔紅的燈籠，此刻的小鎮純粹成了旅遊的經典。

    我不覺有些乏味，轉身往臺階上走。

    出去不遠，我眉頭一下鎖住，他怎麼來了？

    嗒嗒嗒！急促的腳步聲，大東飛也一般衝了下來，我趕緊張臂護住他，可強大的衝擊力卻將我帶了個趔趄。

    啪！

    清脆的巴掌聲落在我臉上，我頭保持著偏開的姿勢，卻根本不敢扭回看他。

    猛然，大東一把抱住了我，緊跟著淚水滂沱，我的心也稍微安定了下來。

    手輕輕落在他背上，明明滿腔的責備卻是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前頭，有人下來了，本就不寬的臺階根本無法讓人通行。

    我推了推大東，“別哭了，我們擋路了。”

    大東快速起了身，我護著他站到了一邊，讓那人搖頭過了。

    有了這番打岔，大東情緒穩了，此刻也不好再抱我哭，我便趁機帶他去了江邊。

    在石頭上坐下，我還是問了關切的問題，“你怎麼找到我的？”

    “你還意思說，你能黑我褲衩，我為什麼就不能？反正你的電腦許可權都沒關。”

    我無言了，沒想到竟然是這麼一回事。瞅瞅了江面，我轉移了話題，“要不要找個地方休息？”

    “還休息什麼？一會我陪你逛逛吧，好多年沒回來，是該好好看看。”

    我嘆了口氣，誰說大東蠢來著，他分明把我瞭解得透透徹徹。

    好一陣，我們都沒再開口，我看著江，他時不時看著我，一個人寂寞，兩個人彆扭。

    “咦，你看日出！”

    循著大東興奮的聲，我看向了天際，密雲之中冒出點點金紅，弱弱的就像是半熟未熟的蛋黃。我已經記不清有多久沒看出這樣的景緻，心情也在此刻輕鬆了許多。不覺間，一抹笑容浮現面頰，大東卻笑得比我還大聲。

    聽了幾聲，我心頭啞然，我收回之前的話，大東的確很蠢，竟然用這樣的方式來勸解我。他對我的感情，總是小心翼翼，如春雨一般，明明輕輕柔柔，連衣服都打不溼的能耐，卻可久而久之讓面頰生出感應。

    我不由摸了把臉，彷彿感覺到了汗毛上累計的水潤，涼涼的也潤潤的，便如我此刻的眼眶一樣，水汽集聚令天上的旭日都出現了重影。

    “阿野？”

    我連連搖頭，也趁機壓住了酸意，“沒事，突然想很久以前的親人了。”

    “想回家看看嗎？”

    我再次搖頭，大東卻作勢要扇自己巴掌，我趕緊個扯住，怒道：“你幹嘛！”

    大東沒吱聲，我卻自己想明白了，古有近鄉情怯，何況我150多年不回，哪裏還有什麼家？

    是啊，本來我在這個世界上是有家的，可偏偏有人耍手段，生生將我給推了出來。

    “其實，我有事也很想她們，可沒有辦法，沒了就沒了，我能做的只能帶著她們的希望和期盼好好活著。”說到這裏，大東忽然偏頭看著我，眸中水潤凝聚，透出別樣的真誠，“阿野，你知道嗎，在我心裏你早就成了我的親人。昨天你走了，我哭了好久，本來很生氣說再也不要理你了，可手腳卻不聽使喚，我真怕會再也見不到你……”

    “傻瓜。”我伸手捏了捏他的臉，“我不這好好的嗎？而且你什麼時候見過我被人打到過？”

    大東撥出口氣，嘴角的弧度擴大了，而天上的朝陽此刻也完全冒了出來，紅彤彤的格外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