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談心
馬不封瞧著越走越慢的少年,嘴角微揚,知道少年心氣大,也不說破,就默默跟在後麵等待著少年先開口。
“馬爺爺,我做錯了。”公孫明朗停了下來,低著的頭滿臉後悔。
“人皆凡子,知錯能改為賢。”馬不封腳步沒有停,錯開少年後仍往前走去。
這次換公孫明朗默默跟在老人身後,雖然老人的話他聽得懂,但是滿臉的懊悔不見一絲消減。
馬不封也不勸他,任由他心裏翻來覆去,只顧大步往前,偶爾纔會微微慢下來,用眼角瞥一眼少年。
“人活這輩子你覺得什麼事最大?”馬不封隨口問道。
少年一愣,對於這個與眼前無關的大問題他好好想了一番纔回道:“生死。”
“哦?這話怎麼說?”對於少年的回答,老人驚咦了一聲,追問道。
“把死比作下地獄,那人活著就像是站在一個島上,而託著人不往下墜的東西就是性命,所以說生死事最大。”公孫明朗想起來之前聽過的一番言論,於是加上自己的感觸就說了出來。
“沒想到啊,年紀輕輕的,感觸這麼深?從書上搬出來的吧?”馬不封滿臉笑意地看著少年問道。
公孫明朗倒沒否認,點點頭說了句:“也算是。”
“你說你錯了,那就和我講講你錯在哪裏了?”馬不封說著停下步子,往路邊的臺階上一坐,忽然覺得這冬天的地上超乎意外的冰涼,又是連忙站起,一臉無奈地倚在一處門柱上。
公孫明朗來到他面前,面色嚴肅,眼神中仍能看出些許的愧疚,“我不應該對許非發脾氣的。”
“就這些?”馬不封見到少年說完後不再開口,又是追問道。
“我不該......”公孫明朗實在說不清心裏的感受,徐煜朝說的話現在還在心頭回蕩,衝擊著自己的意識。
“你不該的事很多,但是你最不該的便是打掉許非的玩具。”馬不封沉聲說道。
天氣實在太涼,身旁又沒有烈酒暖胃,於是馬不封只好掏出來別在腰間的玉菸斗抽起煙來。
看著馬不封臉色平靜地吞雲吐霧,公孫明朗皺了皺眉,退了幾步到一旁,他不喜歡煙味。
馬不封倒是不在意少年的行為,自顧自地繼續說道:“你徐二叔怎麼說你,都是爲了你好,他說話太直難免難聽了些,但是須知道良藥苦口利於病啊。”
見到少年沒有回答,只是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但是老人知道對方在聽,於是繼續道:“你說得挺好,人生在世,不過生死二字,但是這生是老天爺的事,死同樣是老天爺說的算,人都說不好自己的旦夕禍福啊。”
“不過呢,這生死之間的事就全是由人不由天了。”馬不封說完這句話後雙眼炯爍,伸手想要喝口酒,但是一摸酒葫蘆空空如也,頓時一臉可惜。
公孫明朗看著馬不封,有些好奇地問道:“馬爺爺,你跟我說這個,和我犯錯有關嗎?”
“怎麼沒關係!當然有關係!你咋個這麼笨呢!”馬不封一副恨鐵不成鋼地說道:“生死之間,也就是人活一世,男子漢就要頂天立地,先不說一個人的武功高低,但是心裏一定要有行俠仗義的心,要有堅韌不拔的心,要有願意低頭認錯的心。”
一口氣說完這麼一大段後馬不封看著公孫明朗,忽然一臉嚴肅地問道:“我再問你一遍,你錯在哪了?”
“我錯了,不知不覺間把二叔幫我當成了理所當然,把救爹當成了我們的事,我變得越來越差勁。”說著說著公孫明朗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無力。
馬不封聽完先是欣慰地點點頭,然後起身走過去拍拍少年的肩頭,語氣帶著一種滄桑地說道:“這些都不打緊,人都是會變得,但是要變得越來越好就行啦。”
“馬爺爺,到底怎麼做纔會變得更好?你告訴我我一定做得到。”公孫明朗抬起頭一臉希冀的問道。
“你還太小,看過的東西還太少,不要以為見過幾點苦難就說世間皆苦,不要覺得聽到幾人的感嘆就認定人之好壞,你還年輕,以後好好闖蕩下吧。”
說著馬不封抬起頭,嘴角勾起笑容感嘆道:“這江湖,可大著嘞。”
公孫明朗剛要說話,只見馬不封已經轉身往回走去,邊走邊說道:“行了有啥話等會再說吧,等會留著給你二叔好好說。”
一提到徐煜朝,公孫明朗頓時又有些洩氣,然後垂頭喪氣地跟在馬不封的身後緩緩走著。
而此時徐煜朝等人同樣往回走著,區別是後者腳步更急。
徐煜朝本來就是那種不喜歡熱鬧的性子,今年是初一,因為許非等孩子的緣故,於是帶著他們逛逛集市,但是誰能想到就鬧成現在這個樣子。
一路上徐煜朝低頭不語,心中在暗自思索著,蕭婉月見此走到他身邊與他並肩而行,本想讓他先開口,結果徐煜朝就像是沒注意到她一樣仍是默默想自己的。
“喂,回去以後有話好好說。”蕭婉月有些氣急道。
徐煜朝抬起頭髮現蕭婉月正一臉不悅的看著自己,連忙回道:“你說什麼?”
“我說,你等會回去好好說話!”蕭婉月氣得掐著腰再次重複道。
徐煜朝當即點頭說道:“嗯,好好說話。”
說完接著又是開始低著頭想著自己的事情了,蕭婉月見此實在忍不住,再次出聲道:“怎麼?在想怎麼教訓公孫明朗那小子?”
徐煜朝輕嘆一口氣,搖頭緩緩說道:“不是。”
見到蕭婉月一臉不信的樣子,徐煜朝想了下然後說道:“我在想是不是我的問題?是不是我說的太重了?是不是我沒有照顧到明朗的內心?畢竟他還是個孩子,又遭遇這些事情,我是不是要求的太高了?”
蕭婉月愣住了,仔細一想以後,猶豫了下才是回道:“我覺得今天這個事主要的問題還是出在公孫明朗的身上,而你自然也有你的問題,只是是非對錯需要去不斷的交流,像你這樣閉門造車很容易走火入魔。”
一旁的宋山水很是認同的點點頭,謹慎地說道:“事情不大,但是可見大道。”
徐煜朝聽此對著宋山水輕輕點了點頭,後者連忙迴應,只是袖子遮掩下的手掌還是沒有停下掐算。
“哎呀,我說你們多大點事,無非就是吵了一架唄,都是一家人,不會有隔夜仇的,相信我,明天又是好好的。”許華拍著胸膛保證著,但是看著眾人的眼裏沒有一個是相信他的,頓時有些尷尬。
司聞笛牽著許非,許非的另一隻手拿著那個有些髒兮兮的撥浪鼓,小孩子畢竟是小孩子,大人們還在討論怎麼解決,而許非的臉上已經開始露出了笑容。
徐煜朝不禁微愣,或許真的像許華說的一樣,可能倆個孩子明天又會是繼續一塊談天說地,或許真的是他們這些大人有些大驚小怪了。
蕭婉月輕輕碰了下徐煜朝的肩頭,然後眼神往後瞅了瞅,他順著她的視線往後看去,發現司聞笛正牽著許非的手默默跟在眾人後麵。
別人沒有注意,但是女人心細的蕭婉月發現司聞笛這沉默很是不尋常。
徐煜朝輕嘆道:“等回去再說吧……”
馬不封見到徐煜朝幾人回來,掐滅手裏的菸斗,然後滿臉欣喜的接過徐煜朝手裏的二壇酒,將酒放在桌子上後纔是坐下,然後招呼著眾人落座。
早就做好準備的公孫明朗連忙給徐煜朝和蕭婉月拉開椅子,然後一臉認慫的樣子低著頭等待著徐煜朝大發雷霆。
徐煜朝他們沒有來之前,馬不封就已經開誠佈公的聊了一遍了,然後又1悄悄地告訴了少年怎麼做才能讓徐煜朝最少發火,像是幫著拉開椅子,就是馬不封教的。
公孫明朗憨直的性子哪裏會這一套呢。
“我……”
“二叔,我知道錯了,我不應該懈怠,更不應該順著脾氣欺負許非。”公孫明朗真誠地說道。
徐煜朝嘴巴剛張開,結果直接被公孫明朗打斷了,聽到少年的賠禮道歉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些什麼,眼神看向蕭婉月,希望後者能開口說一下。
“知道錯了以後應該怎麼做啊?”蕭婉月接著追問道。
“應該道歉,認錯。”公孫明朗說著轉動身子,面向那邊的許非,很是嚴肅的說道:“對不起許非,我一時間沒有控制好脾氣,等明天我就給你買個新的撥浪鼓。”
許非聽到後頓時呲著大牙笑了起來,聽到公孫明朗要給自己買撥浪鼓,自己的小腦袋也搖得和撥浪鼓似的。
“不行,這個還能玩,我們要攢錢,你不能亂花錢了。”許非一臉認真的說道,全然沒有一點生氣的樣子。
“你們倆攢錢是要幹什麼?今天快點老實交代。”馬不封已經開了一罈酒,倒了一杯以後一邊喝酒一邊問道。
許非發覺多言,看向公孫明朗,後者臉上一臉責備,小傢伙頓時臉上都是為難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