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煜朝拿著一包冬棗在前面走著，身後的公孫明朗懷裏揣著一包瓜子，另一包則是直接分給了大家吃。

    蕭婉月輕輕磕著，就屬公孫明朗磕得最香，顆顆都要磕出來響聲，他也試著將一把瓜子都是塞在嘴裏，可是一瞬間發現自己根本分離不開皮和肉，於是趕緊都吐了出來。

    許非是司聞笛給撥開的，小傢伙很知足的樣子，撥了沒幾顆就喊著要不自己磕吧，不麻煩司姐姐了，司聞笛一指許非的小腦門說又不累，小傢伙揉著額頭呵呵笑著，樣子很是討喜。

    “讓開！讓開！”

    很遠就是傳來一聲喊聲，瞬間一道紅影飛奔而來，徐煜朝定睛一看是一匹當時回宮時吳修給他們騎過的紅鬃烈馬，而且體型要更大一些。

    紅鬃馬馬蹄飛快，馬背那人似乎仍是覺得慢，還在狠狠抽打著馬背，本來悠哉悠哉逛著集市的行人連忙躲閃到一邊，有的躲閃不及的直接被馬匹撞倒，更有甚者直接被撞倒後就沒有在起來。

    徐煜朝他們早就避到了一邊，公孫明朗一臉怒容，要不是徐煜朝攔著，這會估計早就跳出去持刀攔馬了。

    因為一個少女一看就是哪家商販的女子，躲閃不及直接被馬蹄抽到臉上，頓時撲倒在一邊撞碎了不少東西。

    徐煜朝沒有出手，只是護著許非等人在一旁冷眼旁觀。

    這樣的事情不是他徐煜朝不願管不敢管，而是不想管。

    哪怕你攔下了眼前這匹紅鬃馬，但是你能遇見幾回這樣的事，你只是偶然路過這個集市，而在每個地方都已經有了自己的一方小規矩。

    不管是那些貪官汙吏還是魚肉鄉里的富賈，其實心裏都有著一條線，都在規矩之內辦事，那些超過這些規矩和線的人，遲早會受到所有人的排外。

    “你看似救了他們，但是有可能也是害了他們。”徐煜朝按住身形起伏的公孫明朗，語重心長地勸道。

    少年眼裏滿是憤怒，一回頭瞪著徐煜朝喝問道：“我等學武難道就僅僅是爲了救我父親？連想要持強扶弱都不行嗎？”

    徐煜朝微微搖了搖頭說道：“行，但是現在的你還沒有這個資格和本事。”

    “沒有本事我就可以站在一旁看著他們就這樣？”又是一聲悽慘的呼叫，公孫明朗回過頭去看到慘狀不斷，狠狠回過頭問道：“就算我沒有，但是你有啊，你為什麼不上？！”

    徐煜朝淡淡看了眼那邊仍是四散而飛的場景，沉聲回道：“對於有些而言，生活在陰暗裡，不是不幸而是本命！”

    公孫明朗自然沒有聽懂，臉上的怒氣不見減輕分毫，徐煜朝見此輕輕指著一個剛剛在一地的亂物中扶起自家閨女的一個漢子，漢子見到閨女性命無憂當即放下心來，攙扶著一瘸一拐的閨女往路邊走去。

    公孫明朗剛想開口，就聽見那個漢子對著自己家的閨女訓斥道：“你說說你也沒有點眼裏界，沒見到馬難道聽不見聲音？你說要是把你一馬腿給踢死了，我們怎麼辦？”

    少年面如死灰，見到那一家人緩緩走遠，僵硬地轉過頭來，看著徐煜朝古井不波的目光，心裏逐漸出現了一絲裂縫。

    他以前跟著爹孃在山上，雖然偶爾溜下山，最多見的也就是那幾個願意挑貨上山的販夫，而且販夫裡誰不知道這是山主的公子，哪裏敢怠慢。

    最遠的額一次也只是到了腳下，是由山上的老管家帶著他一路走去幾個經常採買置辦貨物的店鋪，老顧客上門自然是笑臉相迎，這都給公孫明朗樹下了一些形象。

    只是再往後家裏遭逢慘案，他下山以後的世界就像是另一個人間一樣，不再有和顏悅色願意和他分享兜裡吃食的販夫，更沒有願意給他端茶倒水的商家，有的只是各種的嫌棄和攆人，還有一些是冷眼相對更是讓他遍體生寒。

    最後好不容易找到了徐煜朝，雖然有著幾次生死局勢，但是更多的是不用去操心那些雞毛蒜皮和人情世故，有的只是在生死中的一次次砥礪前行。

    只是站在徐煜朝身後，他們不必接觸那些人情脈絡，只是這行走江湖，哪裏是仗劍天涯？更多的還是那些一個好漢三個幫，出門靠朋友的互相利用罷了。

    但是公孫明朗不懂這些，他只知道在他的認識裡，只要見到了這種不平事，自己就要站出來，這是他爹當時在讓他練劍的時候教給他的，他記得清清楚楚。

    只恨自己當時沒有好好練劍，要不然的話當場就連人帶馬給他劈成兩半了。

    但是等到他聽到徐煜朝的話，再加上那個漢子對自己家閨女說的話，一瞬間一直支撐著公孫明朗心目中的那股勁沒了，之前一直相信的大道崩塌了，就連對二叔的一些看法也在慢慢改變。

    他有些頹然，低著頭全然沒有之前的那股氣頭了，徐煜朝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可能在你看來你攔住了那匹馬，幫他們擋住了災禍，可是你要知道對於那父女二人，對於這個集市，甚至對於蒼南你我都是過客，是沒辦法留在這裏的，到時候你走了，他們還是要留下來承受那些呲牙必報的人渣們的怒火，到時候你覺得他們是罵你還是會感謝你？”

    公孫明朗沉默著不說話，徐煜朝看了眼瞪著大眼睛也在安安靜靜聽他說話的許非，然後繼續解釋道：“但是對錯這件事，是有個先後的，毫無疑問是那個騎馬的人做錯了，知道誰錯了不重要，重要的是應當怎麼解決。”

    徐煜朝見到公孫明朗不再回答自己，語氣微微放緩道：“他們有錯在先，我們又見到了如此不平事，若是都像你這般，毫無腦子的衝上去，這世間的好人也就都如你這般死得一乾二淨了。”

    許非也是低下頭，他本來也想要出去攔住馬的，但是他知道自己個子小，不會有大用處也就沒有出去，聽到了徐煜朝的話後頭埋在胸前不願意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