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花環中最大的那朵梨花斜簪在髮髻的一側，餘下的花葉或半開，或捲曲，或舒展，皆鬆鬆地散在發間。遠遠望去，花葉若隱若現，春日梨花落滿頭，夢迴鶯轉光年遍。

    珍珠有粉色、金色、白色，顆顆珠圓玉潤，大小不一，製成小簪，零星點綴在發間，若不仔細瞧是瞧不出來的。

    晉陽城並不臨海，珍珠是各地官員進貢所得，尋常人家根本用不上。而粉珠和金珠更是珍貴難求，一珠值千金。

    青蘿歪著頭，唇畔含了一縷淺笑，細細打量著雲歌。少頃，她又從妝盒中選出一支小巧精緻的翡翠流蘇頂簪，戴在雲歌的額前。仔細端詳片刻，青蘿覺得這個頂簪有些多餘；可是取下來，又覺得似乎缺了點兒什麼。

    看著青蘿眉頭緊皺又躊躇不決的樣子，雲歌苦笑不得：“青蘿，我是去爹爹院子裡見三哥，不是去私會情郎啊！”

    青蘿“噗嗤”一聲笑，便也作罷。

    紅荇為雲歌挑選了一身與頭面相配的衣裳，青碧色繡著淡雅蘭草紋樣的短襦，素淨的月白色六幅裙，裙身繡著幾叢恣意舒展的蕙蘭。外頭罩著一件淺碧色立領對襟褙子，一叢迎風盛放的白色十八學士自上而下蔓延開來，開滿了整個衣襬。

    初春時節，天氣尚有幾分寒涼，可雲歌又實在不喜冬衣的厚重，便隨手指了一件白狐皮大氅，任由青蘿為她繫好帶子，戴好風帽。

    “紅荇，你留下。青蘿，隨我去重華院。”

    青蘿同雲歌年歲相差無幾，心思單純，又是活潑機靈的性子，極投雲歌的眼緣，向來是走哪都帶著的。

    紅荇比青蘿年長几歲，行事穩重妥當，為人謹慎，漪蘭院的大小事務，一應由她負責。雲歌雖倚重她，卻向來不愛同她一起玩。

    主僕二人出了漪蘭院，穿過醉春園，又繞過兩條迴廊，便到了顧彥風和顧夫人的重華院。

    重華院位於丞相府的中軸線上，是一處四進的院落。因顧夫人穆氏出身揚州，當年顧彥風升任丞相，命人重新修建這處院子時，顧念著夫人的喜好，著意增添了許多江南園林的景緻。

    重華院中多山石花木，雀鳥奇珍。又引醉春園一池泉水入院，在庭前時而蜿蜒前行，時而匯聚成塘。泉水清澈凜冽，不時發出清脆悅耳的水流聲。幾株扶芳藤沿著疊石假山攀緣而上，水塘邊幾叢香雪蘭開得正好，花態清秀，花色明豔，花香馥郁。水池中央立一奇石，有幾隻錦鯉繞石嬉戲。池底鋪著各色鵝卵石，有水草柔柔飄搖，魚兒在其間游來游去，時隱時現，金碧相間，好一派勃勃生機的景象。

    穿過庭前的垂花拱門，便有一眾身穿靛藍色上襖的小丫頭迎來，行禮的行禮，引路的引路，通報的通報。

    二人行至廊下，早有顧夫人的貼身大丫鬟雨雁奉了命前來迎接。行過一禮，雨雁方纔不緊不慢地挑起了簾子：“大小姐裏邊請。老爺和夫人在前廳，兩位少夫人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