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彥風離開後不久，一道黑影不知從何處一閃而出，落在顧雲曜身後，拱手道：“無心見過少主。”

    顧雲曜頷首淺笑，接過無心手裏素箋信封，遞給雲歌：“妹妹，你看看！”

    雲歌不過只看了一眼，心中立時掀起驚濤駭浪：“難怪這些年康王的勢力直逼太子，原來竟是這樣！”

    “東宮危矣！”顧雲曜嘆息道：“就算這一封密信沒有送到康王手裏，還會有下一封，再下一封。事關奪嫡，立場未明前，我不便屢次干涉，更不宜過於張揚。如今的情勢，遠比我們想象中的更為嚴峻！而看似溫潤謙和的康王，其實是個深藏不露的厲害主兒啊！”

    “三哥，我們真的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了麼？”

    顧雲曜搖搖頭，如果有，他方纔就不會由著雲歌對顧彥風說那些話了！

    “妹妹，現在這裏只有我們兩個人。我想知道，你的真實想法究竟是什麼？”顧雲曜雙手搭在雲歌的肩上，微微俯下身子，凝望著雲歌的目光中隱有風起雲涌。

    雲歌莞爾淺笑：“三哥，方纔我對爹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心話。即使爹爹不明白，可是，三哥，你不應該不明白呀？”

    顧雲曜怎麼會不明白，他比任何人都明白！

    當年，那件事情發生的時候，雲歌只有三歲，尚是咿呀學語的年紀，並不曉得內情。

    可他已經八歲了！

    除了大哥，他是唯一一個親眼目睹弄影姐姐慘死的人。

    他這一輩子都忘不了那一幕。

    弄影姐姐衣衫不整、渾身是血地躺在城郊一處小茅屋裏。大哥跪坐在地上，抱著弄影姐姐已經涼透了的身子，嘴裏不住的呢喃：“對不起，我來晚了，對不起……”

    彼時，弄影姐姐已經有了六個月的身孕，那可是大哥的第一個孩子啊！

    在那個陰雨綿綿的傍晚，大哥青梅竹馬的戀人受盡屈辱，含恨而死。大哥的心，也隨著弄影姐姐和孩子一起死在了那間破茅屋裏。

    而這一切，都是他們那位出身高貴的長公主大嫂的手筆！

    憶起往事，顧雲曜的心頭涌起一股滔天般的恨意。

    他一個旁觀者都尚且如此，更何況是親身經歷這件事情的顧雲廷呢！

    弄影和孩子去了以後，顧雲廷在一夜之間就白了頭。他的眸中再也沒有少年人的意氣風發，只有垂老者的風塵滄桑。

    在雲歌的記憶裡，她很小的時候就坐在大哥的肩頭；她的《詩經》是大哥一句一句教她念得；她的小紅馬也是大哥送給她得。大哥還說，等她再長大一些，他就教她騎馬。

    後來，不知為何，大哥在一夜之間就白了頭。

    彼時，她還小，什麼也不懂，抱著大哥的腿，沒完沒了地問：“大哥，大哥，為什麼你的頭髮是白的呀？”

    她至今都記得，大哥眸如枯槁，怔怔地看著她，喃喃道：“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我的頭髮是白的？”

    “轟”地一聲，大哥直直地向後倒去，嚇得她哇哇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