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她懷了孩子，他也曾真心高興過。還總是說著“不要有壓力，是兒是女我都喜歡”這樣的話來寬慰她。

    那時候，她以為，她這一生終於要苦盡甘來了。

    可是再後來，不知道為什麼，他就像在一夜之間忽然變了個人似得。非但對她冷漠敷衍，還常常以公務繁忙為由，住在與皇宮只隔了一條街的統領府，卻讓她一個人留在丞相府安胎。

    嫣兒出生後，他只抱過一次，就連名字都是百天以後他看書時隨手指了一個“嫣”字。按著顧氏這一輩兒子孫從“明”字的規矩，喚作“明嫣”。

    一年後，她說想再給他添一個孩子，可他卻推脫著不肯碰她。任憑她用盡各種手段，他都無動於衷。

    這麼多年過去了，嫣兒也一日日長大，可是他再也沒有在她的房裏留宿過。

    她也曾懷疑過，他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是不是當年他心心念唸的那個女子？可是她派去調查的人說，那個女子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經不在了。

    他就像一個清心寡慾的苦行僧，一個人堅守著心中不為人知的執念，十年如一日。

    嫡長孫？

    昭陽長公主心中酸楚難言，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有顧雲廷的孩子了。

    嫣兒轉身時失手打翻了桌上的茶盞，“咣噹”一聲，茶盞應聲落地，一下子驚醒了昭陽長公主的思緒。

    昭陽長公主回過神，抬頭卻看見顧彥風正笑眯眯地看著她，等著她的回答。

    她斂了斂心神，站起身來，對顧彥風行了個晚輩禮，微笑道：“父親說得是，是兒媳魯莽了。”

    雲歌遠遠地瞧著昭陽長公主垂眸輕語的樣子，總覺得她的眉眼間似乎比方纔多了幾分難言的憔悴。

    顧彥風頷首淺笑，受了昭陽長公主的晚輩禮。

    雲歌暗歎，正所謂攻人先攻心，爹爹那番話果然是觸到了大嫂的傷心處。方纔，大嫂還神采飛揚，極力想促成她與太子的姻緣。如今，不過才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卻已是黯然神傷。

    雲歌心中有些不忍，在她的記憶中，大哥對大嫂冷淡疏離，大嫂對大哥小心討好，他們兩個從來都沒有並肩而行、歡言笑語的時候。

    縱然是大哥有意提防，那也不至於連面子情都沒有。

    雲歌嬌笑著挽住昭陽長公主的手臂，偏著頭，促狹道：“我的好嫂嫂，你該不會是嫌棄了我，所以這才急著把我嫁出去吧？”

    雲歌的玩笑話極大地衝淡了昭陽長公主心中的愁緒，她順著雲歌的話，故作哀嘆：“哎，自古以來，為人嫂子的哪個敢嫌棄小姑子？趕著奉承討好都來不及呢！”

    雲歌嬌笑一聲，仰起頭，一派單純率真的模樣：“我哪敢讓嫂嫂奉承討好呀！我只求嫂嫂日後莫要亂點鴛鴦譜，讓我自個兒選一個如意郎君就好！”

    這般純真又率性的心願，像極了昭陽長公主年少的時候。昭陽長公主聞言感觸頗深，語氣中也多了幾分寵溺：“天下好兒郎何其多，由著我們歌兒自己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