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雲兒自己有了心上人，哪怕只是個窮秀才，只要他肯對雲兒好，我也絕不會反對。憑他是誰，只要雲兒不願意，任何人都別想逼著她嫁！更有甚者，若是膽敢用雲兒的親事來為自己牟取利益，那就休怪老夫翻臉不認人！”

    顧彥風這番話，明擺着是在暗示昭陽長公主。

    可昭陽長公主沒有任何反應，其他眾人也都像商量好了似得，誰也沒有說話，只是安安靜靜地等著顧彥風的下文。

    顧彥風說完，靜默了半刻。他環視四周，似暗示，又似警告，那兩道稍顯冷厲的目光從每個人的身上一掃而過，最後，落在了昭陽長公主的身上。

    昭陽長公主此時恰好抬起頭，視線尚未與顧彥風的目光相遇時，顧彥風面兒上已經含了三分笑，連聲音也比方纔柔和了許多：“長公主貴為皇妹，又是雲兒的嫡親大嫂，嫁進顧家十幾年，看著雲兒從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娃長成如今這般亭亭玉立的模樣。按理說，長公主過問幾句雲兒的親事，也無妨。”

    雲歌猜不透爹爹葫蘆裡到底賣得是什麼藥，眾人也被顧彥風的這番話給搞懵了，難道顧彥風方纔的疾言厲色不是針對昭陽長公主？

    “不過……”顧彥風話風一轉，笑容更盛，語氣也更柔和。可是說出來的話卻如冬日陽光下的積雪，看似流光溢彩，其實卻冷得讓人寒意森森。

    “顧家的情況比較特殊，想必不用老夫明說，長公主心裏也應該清楚。雲兒是老夫的女兒，亦是顧家的子孫。將來，她的親事，老夫還是能做得了主的，就不勞長公主費心了。”

    顧彥風滿臉慈愛、笑意盈盈地看著昭陽長公主：“長公主只管和廷兒好好過日子，日後，再為顧家添一位嫡長孫。等曜兒和雲兒的終身大事都有了著落，老夫這顆懸著的心也就放下了。將來，兒女繞膝，含飴弄孫，那纔是真真兒的好日子啊！”

    昭陽長公主聽了這話，一顆心就像是被冷水浸過似得，冷得發顫，直直地往下墜去。

    她是先帝最小的女兒，出身高貴，千嬌百寵，從小到大就沒有受過一點兒委屈。

    可是在顧雲廷的事情上，她簡直是受盡了委屈。

    當年，皇上下旨賜婚，她本以為自己終於能有幸嫁給那個心儀了多年的男兒。可是沒想到，他寧可抗旨，也絕不願娶她。

    京城關於她痴心妄想的流言傳得沸沸揚揚，上至王公貴族，下至平頭百姓，每個人都議論紛紛。連她自己都忍不住問自己，難道真的是她痴心妄想麼？

    她哭著求皇上，說她不嫁了。如果不能嫁給他，那她就誰也不嫁了。就這樣在宮裏過一輩子，清清靜靜，也沒什麼不好的。

    後來，他隨父親入宮求親，她躲在紗簾後偷偷看他，卻看不到他臉上有一點兒少年人將要娶妻時的歡喜。

    新婚之夜，他喝得酩酊大醉。躺在他身邊的人是她，藏在他心裏的卻是別人。